“宸宸……”北振霆摸了摸小孩的小脑瓜。
后面传来气喘吁吁的声音,“北队,等等我……”
柴泽追上了北振霆,看到北振霆怀里抱着的孩子,柴泽僵住想说什么。
北振霆的脸冷冷的,一个眼神让他闭嘴。
洛尧的案子处理的很快,案子涉及非法拘禁罪、强奸罪、故意杀人罪,正义迟来一步,犯人终被严肃处决,然而一个年轻的生命却永远的消逝了……
冬日的傍晚下了毛毛细雨,那一日是哥哥的生日,七岁的洛辛宸混入了墓地。
哥哥死后,他被北叔叔收养。
七岁的洛辛宸已经明白了很多的人情世故,他知道哥哥死了,知道同学们说的捡来的小孩是谁,还知道北叔叔最近忙于相亲。
怀里有一大抱的白色菊花,洛辛宸小心翼翼的抱着花,来到墓碑前。
一捧给爷爷。
一捧给奶奶。
一捧给爸爸。
一捧给妈妈。
一捧给哥哥。
每每放下一捧花,洛辛宸就弯腰拜一拜。
拜了爷爷,说想爷爷了。
拜了奶奶,没有见过奶奶,不知道说什么,就说奶奶我是宸宸,宸宸来看您了。
拜到了爸爸妈妈,小孩已经泣不成声。
班里的同学们都有爸爸妈妈,只有他没有,他甚至没有关于爸爸妈妈的记忆。
幼儿园时老师让叫爸爸妈妈来参加活动,他没有可以叫来的人,爸爸妈妈死了,哥哥也死了,他不想要麻烦北叔叔和北爷爷。
后来北叔叔知道了,北叔叔每次都来。
虽然北叔叔经常因为工作的原因迟到,不过北叔叔最终都会赶来。
洛辛宸很开心。
北叔叔是哥哥死后,这个世界上对他最好的人。
可是北叔叔要结婚了,等北叔叔结了婚,就不会再来了吧,也不会对他这么好了吧……
这个世界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洛辛宸站在哥哥的墓碑前,小手触摸墓碑上黑白的哥哥的脸颊……
哥哥啊
我也想要去天堂
想要去有你的天堂啊,听说那里有吃糖的绵羊——
黄色印着五色星星的儿童伞被冷风吹着走了,被冷雨打湿了装了雨水。
头发湿了干瘪成条滴着水,小孩咬着嘴唇,停止了哭泣,小小的手指抠下一块细小的沙粒,用指尖描摹哥哥的模样。
\/\/我问漆黑的夜空
却只有星星在闪耀
心中融化而成的黑色湖泊
也只是静静地流淌
天使会再一次面向我吗?
会再一次在我心中沐浴吗?
波浪翻滚在即将到来的冬日寒风
引诱我前往那无尽的暗匣
在如冰般枯萎凋零的双瞳中
我在长大
谁都是不能依靠的
这发出异臭的宝藏\/\/
管家没有接到孩子。
北振霆出差办案两天了,今天还不知道回不回来。
天快黑了,北振霆带了菊花驱车来到了墓地去看洛尧。
以例北振霆每次来看洛尧,会给每一座墓碑带上一束菊花。
今日是这个受害者的生日,已经有人来看过了。
北振霆不知道是谁,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有人来纪念洛尧。
雨下大了一些,北振霆举着黑伞站在墓碑前面。
黑白照片上的男孩静默地看着他。
三年。
他经常来这个地方。
案子进展缓慢的时候,出远差查案缉凶的时候,心情不好的时候他都会来这里。
三年。
那个来晚一步的恶咒让他一直不断内省自己。
事实上,洛尧的案子,他曾经被局里要求避嫌。
警察救人,人死了的事情,对他也产生了一些影响。
然而无论是什么,这名死者的死让他感觉到了深深的无力感。
十几年的工作经历,北振霆早已对警察这一职业祛魅了。
警察,并不能拯救世界。
总有那么一些阴暗的角落,有人在苦难之中挣扎,而阳光照不到他们。
即便已经看淡了人性和苦难,而当他真的没有拯救到某人的时候,他北振霆魔障了。
洛尧变成了他的咒。
他守着这个咒,不知不觉已经习惯了这个咒的存在。
北振霆把菊花放到洛尧坟前。
“我这次出差遇到了一个和你一样活不下去的人。”北振霆说。
“我救下了她,只是她伤的很严重,我看到她,我才想起来我其实早该送你向日葵,今日来晚了,花店向日葵卖完了,下次来给你带。”北振霆说着从礼盒里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画着向日葵的蛋糕放在洛尧坟前,打了火机点了蜡烛。
“生日快乐。”
墓园要关门了,雨越下越大,北振霆撑着黑伞离开了墓地,驱车去蛋糕店拿了定做的蛋糕然后回家。
回了别墅,北老将军端坐在沙发上,拐杖duang了地面一下。
“干嘛,老头?”北振霆一边脱外衣一边问。
“你那宝贝儿子丢了。”老头说。
北振霆脱衣的手僵住。
管家脸上有些着急,“先生您看看手机吧,宸宸下午放学就没见着人。”
北振霆脱了一半衣服又穿了上去,“洛家别墅看过了吗?”
管家:“我去看过了,宸宸没回那边。”
“老夫已经打了110。”
“你说你当什么警察,几个小时了连个孩子都找不到,我看当个警察也没什么用,好好的家业也懒得去看一眼。”将军拐杖duang一下锤地面,婆婆妈妈起来,“带着个娃,快三十四老男人了,连个老婆都找不到,还看不上老夫给你找的?!”
“你别给我找女人了。”北振霆烦躁地一下摔门而出。
不找女人找男人找死人?!
室内,北老将军脸色黑沉,地板被他捶得duangduang响。
洛辛宸是从狗洞爬进自己家别墅的。
北振霆去洛辛宸上的小学、又去了附近的大公园、找了墓地,最后在洛家别墅里找到了洛辛宸。
小孩浑身湿透,浑身脏污,身上还有好几处擦伤,看着就像个野生娃。
管家说的没人大概是来的时间错开了,洛辛宸蜷缩在洛家别墅一楼儿童房的床上,高烧昏迷不醒,浑身烫得跟个小火炉一般。
北振霆把人抱上车送去医院,到医院的时候北老将军和管家已经在那等着了。
北老将军就是纯纯想来咒骂北振霆的,在医院门口碰了面,看着北振霆怀里烧得通红小脸,见儿子对这小崽子是的认真,老头最终没有说什么,坐在床边守着便宜孙子输液。
守着输了两个多个小时,便宜孙子醒来了,咳嗽,呕吐,小小的一只靠着软枕,精神状态很差。
“将军是谁?”老头伸手在便宜孙子眼前晃了晃。
小孩不说话。
“小哑巴。”老头伸着粗糙的大手在洛辛宸的头上用力揉揉,“爷爷都不认识。”
小孩恹恹的眼睛红红的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洛辛宸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可是就很想哭,特别想哭,最好把自己哭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