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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诸位大臣鱼贯而出,宫殿中顿时安静了下来,唯余皇上一人。他缓缓起身,步履略显沉重地迈向养心殿的偏殿。一路上,他沉默不语,唯有那串朝珠在他指尖不断摩挲,每一颗珠子都似承载着他对允礼与允禵深沉且从未止息的猜忌,那猜忌犹如一团浓重的阴霾,在他心间肆意蔓延,久久无法消散。

偏殿内,烛火摇曳,光影在墙壁上晃荡。皇上独自伫立,低垂着头,仿若被无尽的思绪所缠绕。

就在此时,苏培盛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手中稳稳地端着一个精致的瓷碗,轻声说道:“皇上,这是惠贵人刚刚送过来的安神汤!”

皇上微微抬起头,目光中带着一丝疑惑与疲惫:“惠贵人?”

苏培盛赶忙躬下身去,恭敬地回道:“回皇上的话,正是惠贵人。今日遭逢刺客突袭,惠贵人回宫之后,片刻未曾歇息,便亲手精心熬制了这碗安神汤,可见其对皇上的赤诚忠心,满心满眼唯有皇上圣体安康。”

皇上轻轻叹了口气,似是陷入了往昔的回忆:“是啊!沈自山调教出的女儿果然不同凡响。初入宫时,眉庄那丫头还藏锋隐智,不愿轻易展露自己的才情。朕当时竟未看透,实乃太过愚钝。如今想来,能与甄嬛那般要好,堪称闺阁密友之人,又怎可能仅通《女诫》之类的寻常女学。今日大殿之上,形势那般危急,若不是眉庄挺身而出,解答那罗卜藏丹津之惑,那狂徒必定不会善罢甘休,朝堂之上恐生大乱。”言罢,皇上久久凝视着那碗安神汤,若有所思。

苏培盛哈着腰,脑袋如捣蒜般快速轻点,口中连声道:“嗯是是!”那声音里满是谦卑与顺从,以回应皇上的言语。紧接着,他又微微抬起头,眼睛瞧着地面,小心翼翼地启禀:“启禀皇上,方才敬事房那边派人过来问话了。只是那会儿皇上正与诸位大人商议军国要事,奴才不敢打扰,便自作主张让他们晚些时候再过来觐见。”

皇上皱了皱眉头,从鼻腔中哼出一声:“哼!这帮家伙,整日里就惦记着后宫那点事儿。”

说罢,皇上轻轻叹了口气,缓缓踱步,似是陷入了沉思,继而又道:“哎,也罢。朕比那罗卜藏丹津年岁上还稍长几岁呢。听闻他后宫仅有三位妃嫔,可今朝出使我大清,却带了四位皇子和三位公主前来。不仅如此,朕的血滴子暗中来报,他带到大清的这些皇子,皆是他瞧不上、难担大任的,真正堪以重任的子嗣都被留在了蒙古部落之中,数量足足有八位皇子之多。如此看来,单论子嗣繁衍,朕竟似比不上他了。”

苏培盛闻听此言,赶忙向前迈了一小步,脸上堆满了谄媚与关切:“皇上这是说的哪里话。那蒙古部落不过是边陲小地,土地贫瘠荒芜,所需要操心治理的事务简单又稀少。皇上您可是要统御整个大清江山啊,每日勤勉不辍,日夜批改如山的奏章,时间都不够用,哪还有闲暇过多顾及后宫之事。眼下子嗣数量虽比不过那罗卜藏丹津,可皇上您正值春秋鼎盛之年,日后龙子龙孙必定会昌盛繁衍,绵延不绝。”

皇上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地瞥了苏培盛一眼:“哼!你这个老东西,一贯就会说些让朕宽心的话。”

皇上一边说着,一边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脸上露出些许倦意,“行了,朕也乏累了。一会儿敬事房的人来了,也不必到朕跟前来了。你且去告知他们,今晚朕前往惠贵人宫中歇宿。”

苏培盛立即双膝跪地,高声应道:“奴才遵旨!”随后,他缓缓起身,倒退着出了殿门,那身影很快便消失在宫殿的回廊深处。

原来小夏子一直在那回廊深处的拐角等着苏培盛,只见苏培盛对着小夏子轻声吩咐道:“小夏子,你且速速去给存菊堂传个话,告知惠贵人,就说今晚皇上要前往她那儿。”

小夏子连忙躬下身去,脸上带着十足的恭敬与机灵劲儿,脆生生地应道:“是师傅!”那应答之声在空旷的廊道中回荡着,显得格外清脆响亮。

苏培盛缓缓抬起头,目光望向远方宫殿之上的那片天空。天色渐晚,晚霞如血,将宫殿的琉璃瓦映照得一片血红,仿佛预示着这后宫之中即将涌起的暗潮汹涌。他不禁长长地叹了口气,那叹息声中满是对这后宫风云变幻的无奈与感慨,随后轻轻摇了摇头,拖着那略显迟缓的脚步慢慢离去,身影渐渐被暮色所吞没。

存菊堂内,烛火摇曳,光影在墙壁上晃荡不定。丫鬟彩月心有余悸地说道:“小主,今日可真的是吓坏奴婢了!您想想,若那时继续无人出来献舞,依照那罗卜藏丹津的嚣张气焰,怕是今日小主的性命,就要在那大殿之上交代了!”

眉庄坐在榻上,微微蹙着眉头,眼神中仍残留着一丝惊恐与后怕:“今日这般凶险的局面,我也未曾料到,当真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九死一生啊。好在后面突发刺客突袭,这才在一片混乱之中侥幸博得了生机。”

说着,她伸出手轻轻端起了桌子上的茶壶,动作优雅而从容,给自己缓缓添了一杯茶。那袅袅升起的茶香在屋内弥漫开来,似能稍稍驱散些心中的阴霾。眉庄轻抿了一口热茶,微微眯起眼睛,陷入了沉思:“这刺客……难不成是允禵为了救我故意为之?”她心底暗自揣摩着,可这宫廷之中阴谋诡计重重,真相又岂是如此轻易便能看透的?眉庄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迷茫与忧虑,手中的茶杯也微微颤抖了一下,溅出几点茶水在她的裙摆之上。

沈眉庄的眼眸中满是忧虑与纠结:“允题昔日里那般从容冷静的人,今日若真的为了我行此险招,我当真是万死不辞!”

她微微顿了顿,眉头皱得更紧,“只是皇上是何等聪慧敏锐之人啊,他的心思犹如深海,难以揣测。仅仅是那无端生出的猜疑之意,便如同最锋利的刀刃,虽不见血,却足以将允禵在无声无息中折磨致死。”

沈眉庄越想越觉得心慌意乱,坐立难安之感如潮水般向她涌来。她的手指不自觉地用力抓住手中的茶碗,因用力过猛,指肚渐渐泛白,关节处也微微凸起,那精致的茶碗仿佛成了她此刻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可又怎能真的借此抵御内心的惶恐与不安。

“不行,我决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允禵被皇上猜忌!我定要想个法子,绝不能让他陷入如此可怕的旋涡之中,那无尽的猜疑与争斗定会将他吞噬。”她的声音虽轻,却透着无比的坚定,眼神中闪烁着决然的光芒,可这后宫之中,她又能有多大的力量去与皇权的猜疑对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