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宴会,宫中戒备森严,饶是宁王身边不过也是带了两个侍卫,而宋熹之虽然时刻警惕,也按照礼法,最多也只是带了三个侍卫。
而此刻他们的侍卫全都没有携带开刃的武器。
于是所有侍从,便一人从宋熹之的头上拔了一根簪子,便猛地冲了出去。
刀剑无眼,双拳难敌,饶是武功高强的司琴等人,却也像是中了迷药一样,步伐越来越凌乱,身子也是越发的绵软无力。
宁王素日里走南闯北,其实也是会一些拳脚功夫,他和宋熹之一样,显然发现了侍卫表现出来的异样,脸色也是越发的凝肃起来了。
他扭头看了宋熹之一眼,又是猛地拔下了宋熹之头上的簪子,握在手里,便要往外头冲出去。
“你站在这里不要动,本王出去叫士兵。”
在漆黑的夜色中,宁王面上早已经因为焦急而出现了薄薄的汗,可他的眼神亮却的出奇。
宋熹之急急的抓住了他的手,对着他摇了摇头:“别去。”
此刻这御花园里发生了这么大的打斗声,却没有任何人听见动静赶来,这就证明士兵定是被人支走了。
宋熹之想着,咬紧了牙关,双手猛地一用力,便想要把他拉回来。
可就在此刻,宁王却闷哼了一声,又是重重的跌倒在了地上。
两个侍卫爆发出了一阵吼叫:“殿下!”
宋熹之慌乱的望去,便看见他一身华贵的衣袍上,已经洇出了猩红的血迹。
宁王的侍卫想要猛地扑向宁王,却一下子被刺客抓住了漏洞,长剑直直的刺了过去,侍卫便应声倒了下来。
宋熹之猛地扑到了宁王的身上,把他护在了自己的身下。
余光瞧见无数闪着寒光的长剑从天而降,就像是要直直的朝着她的心口刺去。
耳畔爆发出司琴绝望的哀鸣:“主子……”
宋熹之恍惚之间,觉得那些刺客的动作都变慢了,而自己浑身都滚烫了起来。
那一刻,她觉得自己真的是要死在这里了。
可谁知就在电光火石之间,又是数个黑影从天而降。
她们持着长棍,长棍的顶部固定着尖锐的利刃,敏捷的一闪,便挑过了悬在宋熹之脖颈上的长剑,又是纵身一踹,便将那带剑的刺客踹到到了地上。
宋熹之的呼吸在此刻停了下来。
她惊魂未定的看着突如其来的又一波人马,来人有数十位,身材娇小,动作敏捷,招式凌厉,看着就像是女子。
等她们把宋熹之、宁王还有负伤的侍卫团团护在身后时,宋熹之才发现她们手上拿着的,都是些长棍,而长棍的顶端,是用簪子制成利刃。
簪子用红布捆绑在长棍上,那武器的模样就像是红缨枪一样。
女子们手法凌厉,杀伐果断,用四两拨千斤的力气,便轻易的将那些刺客沉重的长剑都挑拨在了地上。
一番复杂而激烈的打斗后,原本来势汹汹的刺客已经死伤了大半。
局势在瞬间扭转,宋熹之这才猛地找回了自己的呼吸。
她抬头望着护在自己身边,穿着一身夜行衣的女人,声音在黑夜里有些发颤。
“敢问恩人的尊姓大名。”
站在宋熹之身边的黑衣女人闻言,缓缓放下了自己手上带血的红缨枪,随即转头,与宋熹之久久的对视着。
簪子上的鲜血顺着红布流到了木棍上,又流到了女人白皙的手上。
宋熹之看着面前眼熟的双眸,只觉得自己的心跳漏一片。
而眼前黑衣女人缓缓取下了自己脸上的面纱,在一片兵戎相接的声音中,宋熹之看见的竟是一张无比熟悉的脸。
居然是她……
居然是曾雅娴!
宋熹之瞳孔猛地一震,不可思议的望着她的脸:“曾雅娴?怎么会是你?”
曾雅娴久久的站在原地,喉咙梗了很久,才终于是回了一句:“是我,是我。”
她的声音也在发抖。
耳畔仍旧是在厮杀着,可那些敏捷的女子一招一式都带着杀意,将曾雅娴和宋熹之所在的地方隔出了一个真空的地带。
现在是有人要来刺杀她,而曾雅娴带着救兵来,救了她的性命?
宋熹之久久的站立着,将簪子紧紧的握在手心,警惕的没有说一句话。
曾雅娴看出了宋熹之眼中的怀疑和警惕,她咽了咽口水,又垂头看了一眼早已经昏死过去的宁王,于是才嗓音喑哑的开口:
“我知道,宋熹之,我知道了一切的真相……”
宋熹之抿紧了嘴唇:“你说什么?”
曾雅娴闭了闭眼眸,一颗泪珠便从她的眼眶里砸了下来,她蠕动着嘴唇,笑了笑:“黑隐,她是枉死的。”
“赵庆舒和赵千兰这一对奸夫淫妇,拿着我爹我娘的银子,无耻的苟且,黑隐就是被他们害死的……在黑隐握着你店铺里的熏香,身首异处的倒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了真相……”
一滴,两滴,大颗大颗的泪珠随着曾雅娴的话,砸到了地上,与鲜血混合在了一起。
宋熹之听着曾雅娴的话,胸膛猛地一震,她看着面前的曾雅娴,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一样。
月光洒在她沧桑的脸上,她脸上沾染的鲜血在此刻,就像是她的功勋一般。
她简直与从前截然不同了。
可宋熹之并不会这么轻易的相信她,若眼前的一切都只是曾雅娴和赵庆舒联合起来的一场苦肉计,那么在她答应入局的一瞬间,便会身首异处。
于是宋熹之只是站在原地,十分敏锐的询问:“你知道了黑隐死亡的真相,所以就带着人来救我?”
“你怎么会知道我今夜有事情?你又是想要什么?”
曾雅娴垂了垂眸:“我并不知道你会有事情,只是赵庆舒知道,我今晚会来‘刺杀’你。只有这样,他才能信任我。”
“而我……我想要与你合作。”
宋熹之皱眉追问,眼眸紧紧盯着曾雅娴眼睛:“你拿什么与我合作?”
曾雅娴突然笑了一下,她向宋熹之伸出了染血的手:“这就是我的诚意。”
“事情办成后,我身边的所有暗卫队伍,我的所有一切,都属于你。”
宋熹之垂眸看着她染血的手:“那你呢?”
月光如水,曾雅娴缓缓抬起头,就像是让月光轻轻抚摸她的脸颊:
“我会去边疆,像我的父母一样。而我唯一的要求,便是要让赵千兰和赵庆舒这一对奸夫淫妇,去死。”
“死无葬身之地……就像是我的黑隐一样。”
仿佛脸颊感受到灵魂虚无的抚摸,她突然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