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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比瞎子摸象好多了对吧?”

苏锦的话让杜老一愣,随即大笑起来:“对,现在至少有个目标了。”

他活了这么多年,竟然不如一个年轻女孩有眼力。

古董店有复印机,苏锦将《越实录》复印了一份留给杜老,沈逾白抄写那本又放回书包里。

哪怕是复印本,杜老都爱不释手。

“这一手字写得真好,标注得也详细。”

杜老边翻看边感慨。

哪怕看了不少手抄本,这本书的字还是让他眼前一亮。

苏锦高兴附和:“跟印刷上去的一样。”

“按照历史上来分析,越朝应该还没有印刷技术,这本书只能是手抄本,可惜暂时没法验证真实性。”

杜老很惋惜。

苏锦笑容黯淡下来:“没法验证真实性,听证会我就无法用这本书去说服校领导。”

江城大学要取缔越史系的消息杜老听苏锦聊过,他光看着手上复印的纸张就能想象苏锦有多大付出。

他们一群老家伙找了一辈子也没找到这么有价值的书籍。

还不到二十岁的年纪,却要承担这么重的担子,杜老都于心不忍。

“你知道为什么学校要取消越史系吗?”

苏锦:“因为越朝没法被证明真的存在,学校收不到学生就取消了。”

谁知杜老却笑着摇摇头:“以前越史也没有被证明,为什么学校会开设这个课程?”

苏锦答不上来。

杜老和蔼道:“那些年陆续出现不同的野史,从不同角度记录了越朝。从史书上抽丝剥茧,会发现如果没有被掩埋的越史存在,很多东西是说不通的。”

“江城大学就是在当时的环境下开设的这个系,为的是研究越史。可惜多年过去,越史的研究陷入停滞,这个系就没有存在意义了。”

苏锦认真听了会儿,恍然:“您的意思是只要我们研究有进展,越史系就不会被取缔?”

杜老含笑着看向苏锦:“对。”

这女孩年纪不大,悟性是真好。

要是他这么跟瑶瑶说话,瑶瑶肯定会告诉他听不懂,让他说清楚点。

苏锦激动地道别杜老,打车回了学校。

冲进宿舍后,苏锦锁上门,高兴地在里面蹦了两下,手在半空用力一握。

她明白了。

她终于全都明白了。

她根本不用考虑怎么把卷轴全部修复完。

苏锦迫不及待冲进屋子,写了七八百个字给沈逾白。

沈逾白喝完一小杯茶后,终于在她激动的文字里提取出有用的信息:只要修复卷轴一部分,哪怕一个角落也属于有进展,研究越朝的专业就不会被取缔,苏姑娘就能有书读。

“可否告知在下卷轴的材质?”

苏锦急得挠头。

卷轴材质、用料她都不清楚。

不只她,就连老师也不知道。

苏锦一拍脑门,她不懂不代表沈逾白不懂啊。

苏锦迅速做出一个重大决定:拍照给沈逾白看。

手机拍照肯定不行,沈逾白不会玩手机。

苏锦翻找出一个拍立得。

这是去年为了给家里人拍照特意买的,只是最后也没用上,现在正好拿来拍卷轴。

苏锦连着拍了两张,一张卷轴合起来的照片,一张摊开的照片。

两张一起传送给沈逾白。

哪怕已经见过许多次未来之物,在看到照片时沈逾白还是惊奇了一番。

他将照片拿到墙上对比了下,竟跟他的卷轴一模一样。

只是他的卷轴是空白的,而照片里的卷轴有图画,可惜被污了一大片。

黑丝滑落,遮挡住沈逾白微勾起的唇角。

低头,在竹纸上细细写下一个个圆润小字。

密密麻麻写完,如玉般的手指捻起放在卷轴旁边。

苏锦正等得焦急,见纸条来了后第一时间展开。

“此卷轴乃是云水纸,是越朝十大名纸之一,在县城便有,明日我可帮苏姑娘买来。颜料不像我们日常所用,在下也有所不知。”

能知道用的纸张就已经是巨大的进步。

苏锦并未因为沈逾白没认出颜料就气馁。

她接着往下看,后面是详细的古画修复过程。

第一步是凝洗,也就是用特殊手法将画上的污渍和霉斑祛除。

第二步要揭裱,通俗来讲就是将作品正反面的残留物和命纸等揭掉。

第三步才到补命纸,就是在画面上出现破损的裂口处,用相同材质或者相同眼色的纸补上。这一步需要极大的耐心,换命纸、修补纸张小漏洞、还要帖断纹。

第四步被称为全色,在画面上没有眼色的地方添上颜色。这就需要画作原本的颜料来补才不显突兀。

颜色完成后还要接笔,画面因破洞造成的断笔部分需接起来,这一步也需要接画人对画家笔法深入了解,做到浑然天成才行。

苏锦看得头皮发麻。

这些太需要技巧,她自己肯定无法完成。

第一步和第二步可以找到专业的人来完成,第三步也可以努努力,沈逾白可以帮她买纸。

可第四步就太难了。

她连是什么颜料都不知道,更别说熟悉这副画作者的笔法了。

很快她又打起精神。

杜老不是说了吗,只要有所进展就行。

她完全可以把卷轴的修复办法整理出来,再配合那个云水纸一起去听证会嘛。

不过沈逾白在装病,要是去县城会不会被沈家人发现?

看到苏锦的担忧,沈逾白轻笑,提笔写下:“明日也该去县城医馆看病了。”

写完,又回复道:“我该好起来去族学上课了,过完年二月要下场参加春闱。”

他已经耽误太久了,久到大家快将他遗忘了。

沈逾白俊美的脸上被一层寒霜覆盖。

只是无人见到。

第二日一早,罗二舅再次来了沈家。

这次的罗二舅挎着脸,也不去主屋坐,站在院子里就大声道:“前些日子逾白才好了许多,怎么这几日又严重了?你们沈家到底做了什么?”

罗氏来拉罗二舅,罗二舅甩开她:“你性子弱不敢说话,你二哥可不是好惹的,你没了男人,还有娘家为你撑腰,那些人干得出腌臜事,还怕被人说?”

主屋里,沈老汉一口接着一口地抽着烟,脸色阴沉。

郑氏气得摔摔打打,却又不敢出门跟罗二舅闹,就怕自己装病的事儿被罗家人发现。

至于另外两房人,这时候更是关紧门窗不敢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