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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霄的房间在靠船尾处,白溪桥一路走,顺便路过了一下唐绫的房间,青岚是远远瞧见了叶淮和白溪桥相继走入船舱的,心里不免打鼓,莫不是叶淮被发现了?但叶淮只管走自己的,白溪桥也没有喊打喊杀的意思,又似乎只是门口遇上的?

白溪桥已走近了,青岚不想与这个打伤叶淮的人说话打招呼,于是一转身就回了房门,啪得关上了门。

白溪桥一笑,心道这三人可有意思,主子病弱,两仆一个呆一个凶,将来去到元京日子恐怕要比他们还难过了。

白溪桥很快敲响了祁霄的房门,宗盛出来应门:“嘘,爷在休息。”

“他还难受呢?”

“嗯。”

“可有药能压一压这晕船的?”

“有是有,但那药汤爷喝了就吐出来,更不好受。”

“哎……”白溪桥大叹一声,往屋里走,一边念叨,“这小子平时上蹿下跳一副能把天捅破的样子,怎么一到船上就成了一滩烂泥了呢。”

“你说谁烂泥!”祁霄眼皮都没抬,皱着眉骂骂咧咧了一句。

“你瞧你现在这样子,活像是酒缸里泡了三天,醉的死里糊涂,莫说走个直线,是站都站不起来了吧。”

白溪桥说着话就要坐到祁霄身边,祁霄一抬脚就踹在他屁股上:“滚蛋滚蛋。”

“师兄你也敢踢,胆子不小啊,是想挨揍了呢?!”

“你现在是我的亲卫,不想死在元京就从今天开始谨言慎行吧。”

白溪桥一愣,转头看向宗盛,点了点祁霄,小声道:“看来真是难受得厉害啊,脾气都上来了。”

宗盛点点头:“还是让爷睡一会儿吧。”

“行吧,那我走了,”白溪桥这么说着要走,却又一屁股坐到了床边,根本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哎,想不想知道方才我瞧见什么了?”

祁霄一转身面朝墙壁侧躺着,背对着白溪桥,拒绝跟他多说一句话。

白溪桥甚是无趣,转而向宗盛说:“来,你问我,我看见了什么?”

宗盛看了看祁霄,再看看白溪桥,颇有些无奈地问道:“你不是去钓鱼吗?瞧见什么了?”

“我瞧见啊,那鱼一跃而起,就这么蹦跶进了那位唐公子的房间里,大约一炷香,又一跃而出,扑腾到了甲板上,是不是还挺神的?”

宗盛是听明白了,白溪桥钓的鱼就是叶淮。

祁霄闷声说:“盯紧了,看他们想做什么。”

“船就这么点大,他们能做什么?把船凿了,游鱼归大海?”

祁霄缓缓睁开眼:“船在秦江上他们什么都做不了,但若靠岸就说不好了,给他们一个机会吧。”

白溪桥一时没听明白,抬眼看了看宗盛,却见宗盛也是摇头。

“等等,什么意思啊?他们还真想跑啊?要不是有你小子护着,早不知死多少回了,还敢跑呐?不要命了?”

祁霄被白溪桥吵的头更疼了,索性拽着被子蒙住了脑袋,从里面传出闷闷的声音来:“不是要跑,应该是发觉了什么事情,想给自己人传递消息吧。”

“嗯?”白溪桥更不懂了,“发现什么事情?传递什么消息?又哪里来的自己人?”

祁霄实在懒得跟白溪桥多解释,他又不蠢,自己想着想着就该能明白,于是下了逐客令:“我要睡觉!”

秦江水漫,夏末秋初的风徐徐推开波涛层层,像画中的世界静谧又充满自然之美。天气正好,秦江上的船只或乘风而驰、或逆风而行,或擦肩而过、或遥遥相望,都是最寻常不过的模样。

常年在秦江上讨生活的人都知道,每年这个时候的秦江是最美的,水静鱼肥,在船尾挂一网,一二时辰后便能有收获,是上苍给辛勤之人的犒赏。

船工们照着旧例想去挂网,可船上的军爷们不让,说需得将军准许。船工们面面相觑,颇为无奈。船已经卖了,原本的东家拿着金子兴高采烈地将船和船工们都抛弃了,而他们心中惶惶,生怕一个不小心得罪了军爷们,又怕到了地方他们不再有用,会将他们都赶下船去,不知来日如何讨活。

如此忐忑了两日,见这些军爷虽不苟言笑,却也不与他们为难,凡事与他们互不相干,船工们便渐渐放下些心来,才想来网鱼的,没料到,竟是不许。

“怎么回事?”一个百户见船尾聚了许多人便来问。

“船工们想网鱼。”

“可有问过苏将军?”

“还未。此等小事打扰将军,只怕不好。”

百户想了想,便说:“船是楚王买的,不若去问楚王。”楚王是个闲人自该管这档子闲事,妥当。

小兵士听了百户这话想不到里头的意思,以为楚王既是船主自然该拿这个主意,便领了命往船舱里去了。

小兵士走到祁霄房间门口,刚想抬手突然顿住了,这位楚王是个嚣张跋扈的主儿,雍城长街上当街抢人,还出言诋毁污蔑陆大将军,根本是个无赖,可偏他身份尊贵,连苏将军也不能与他撕破脸。方才百户让他来时,他没多想,现在站在房间门口才发觉自己接了个不讨好的差使,恐怕要挨一顿骂,万一这楚王心情不好,说不定是一顿打。

犹豫了许久,小兵士还是没敢敲响房门,急得冒出一头汗,不住得轻轻跺脚。

屋内的宗盛和白溪桥都听见了门外的声响,互看一眼,宗盛转身出去开门。

“何事?”

房门突然打开,吓了小兵士一跳,宗盛高挑健硕堵在小兵士面前像一道墙似得,更说不出话来了。

宗盛见是虎威军的兵士以为是苏勤派来的人,于是又问了一句:“苏将军有何吩咐?”

“额……啊……不……”小兵士结结巴巴地一个音一个音地往外蹦,偏是一个字都没说清楚。

宗盛皱眉:“到底什么事?”

白溪桥跟出来,轻轻拍了拍宗盛的肩头:“你吓到他了。”

“嗯?”虎威军是这般不堪用的吗?害怕?害怕当什么兵?

宗盛一皱眉,白溪桥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虽然话没说出口,还是惹得白溪桥忍不住笑。

小兵士见白溪桥笑起来不由羞臊,咬着牙根恨自己蠢笨。

白溪桥将宗盛推开,笑盈盈地问小兵士:“你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