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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几日,青岚再没有见过楚王祁霄,小院内有侍女侍从照顾着,周大夫日日都来替唐绫诊脉,从药方到药汤青岚都是仔细盯着的,万无问题,唐绫一日一日地好转过来,青岚脸上的笑也一日一日多了起来,好像再过几日青岚都要将楚王忘了,将这王府当做自家了,也怪祁霄之前的吩咐,小院子侍女侍从对青岚有求必应、无微不至。

唐绫在床上躺久了憋闷的慌便出来走走,小院中有山有石、有林有花,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地方颇有些意趣。

“我想出去走走。”

青岚愣了愣:“倒是也没说不让我们出去。”

唐绫轻轻一笑,向着院中的侍女说道:“不知姑娘可否带我们四处走一走?”

“公子唤婢子阿玉便好。公子请。”

出了唐绫所住的小院便是王府后花园,王府的侍卫大半都调进了内院守卫在小院外,唐绫在小院里修养时不曾见到,一出来才发觉守卫这般森严。

“阿玉姑娘,不知你家王爷可在府里?”

“回公子的话,王爷今日似乎未出门去,这个时候大概在演武场。公子是要请见王爷吗?”

“若是方便,还请阿玉姑娘通传一声。”

“那请公子在此处凉亭暂歇,我这就去禀报王爷。”

“有劳。”

阿玉小步快走出了花园,唐绫坐在亭中观水中青莲娇而不艳、隐有暗香浮动:“青岚,此处景致怡人,陪我坐坐。”

“公子,你为何要见那小王爷?”

“我们在此住了几日,承人恩情,不是还欠他一声谢吗?”

“可谁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看是没安什么好心。这陈国处处危险,眼下没有叶淮在公子身边,我着实心里不安,若那人对公子有所企图,我可……”

唐绫不禁笑起来:“有什么企图?他若有什么企图这几日怎不出现?青岚,我们受人恩惠还要如此恶意揣度,未免太小人之心了。”

唐绫并不认为祁霄当真是什么施恩不望报的好人,正是不清楚祁霄的目的,唐绫才更要见,他在陈国境内步步凶险,若是一味蒙头闭目,确实瞧不见危险,但掩耳盗铃也就无法应对危险、更无法自救。

不多会儿,阿玉回来引唐绫往王府西侧去:“王爷在演武场,公子请随我来。”

王府的演武场很大,比唐绫住的小院大了一倍有余,十八般武器陈列在旁,远处尽头有数个箭靶,空旷的演武场里犬吠声此起彼伏,府中的侍卫穿着厚甲、手执棍棒护盾却被三条猎犬追得满场乱窜。

祁霄以哨声为信指挥着猎犬追击。

唐绫瞧着这一幕突然愣住,他记得犬吠之声,就在那日他遭袭击的时候。他的马车翻入坡下,幸亏叶淮眼疾手快将他拉出了马车逃过了粉身碎骨的一劫,那些刺客紧追不舍,叶淮带着他东逃西窜,可他不会武功只能是个累赘,很快就被那些刺客找到,叶淮一人敌不过十多个身手绝佳的刺客,唐绫几乎以为自己死定了,那时候,他听见了犬吠,然后就有人来了,很快加入了厮杀,再后来,他莫名其妙地便晕了过去。

后来唐绫问过叶淮当时的情形,叶淮说来人似友非敌,助他击退了刺客,可待他回神,唐绫却不见了,那些人退得极快,一会儿便不见了,他追了一段却因不熟地形而跟丢了,之后他循着犬吠又寻了一阵子,没有寻到那些人反而寻到了苏勤跟前。叶淮也是疑惑非常。之后他便暗中随着苏勤寻人,有猎犬的帮助本该很快能寻到唐绫的,可那山间有溪有泉,天又很快黑了,寻人便越发不易。直到次日天明才发现唐绫昏迷在林间。

那日的情形唐绫记不清楚,但他能肯定夜里有人照顾他,是在一个山洞中,有火堆,有人影,并不冷。

唐绫望着祁霄,那日祁霄也在?是祁霄救了他?或者,是祁霄劫了他?

祁霄吹了一声长哨,三条猎犬立刻放弃了追咬府兵,迅速掉头回到祁霄跟前。

“乖。”祁霄从袋中取了肉干给他们吃,将布袋交给了宗盛,“今日就到这吧,你来喂它们三个吧。”

祁霄走到唐绫面前,笑说:“看来你恢复的不错。”

唐绫手上的镣铐还在,十分累赘,但他身体好了许多,这一次向着祁霄抬手作揖,同样的恭敬却没有之前那样不住轻颤和勉强:“唐某谢过王爷救命之恩。另外还要多谢王爷这些时日的照顾。”

祁霄笑意渐浓,微微侧头扫了一眼唐绫身后的青岚,青岚的脸上却隐约透着不大高兴,哪里逃得过祁霄的眼,青岚的心思可比他主子直白得多。

祁霄轻轻摆手说:“子绎不必言谢,你乃我大陈贵客,本就不该遭此番委屈,我还该代苏将军说一句抱歉呢。”

“既是如此,不知王爷是否能取下唐某手上这副镣铐?”

祁霄轻笑一声,摇了摇头,伸手抬起粗重的铁链,道:“不瞒子绎,这副尘缘乃是盘云大师所铸,坚不可摧,若没有钥匙便是开不了。”

“钥匙……在苏将军手里?”

祁霄还是摇头:“尘缘的钥匙是一对阴阳鱼,苏将军手里只有其中一只,而另一只在陆大将军手中。如今陆大将军已经先一步回了元京。要委屈你一段时日,等到了元京,那到陆大将军的另一只鱼,才能解开。”

唐绫脸上不免流露出一丝失望,不过转瞬即逝:“多谢王爷告知。”

苏勤用尘缘锁唐绫说是心疑劫道的山匪是周国的细作,为的是将唐绫带走,陷陈国于不义,让唐绫百口莫辩。但唐绫心里如明镜一般,苏勤锁他有损周国颜面,才是真的陷陈国于不义,更会让陆方尽处境艰难,这么不管不顾定有其他原因。

祁霄见唐绫面容平宁、姿态低顺,不由得想笑,抬手遮掩了一下,才说:“你病还未大好,不要站在这里吹风了,不若陪我坐坐?”

“好。”

演武场隔壁便是一间茶室,从演武场的边侧可直接穿行入内。唐绫所住的小院守卫重重,而祁霄身边却没这么多侍卫,甚至连侍从都少。

祁霄令阿玉留着煮茶、奉茶,茶室内便再无旁人。

祁霄洗净双手用帕子擦干,这才端起茶盏悠悠饮茶,方才演武场上训犬的少年突然金贵起来。

“初来我大陈是有些水土不服吧?有什么想吃的尽可吩咐阿玉,雍城内有两个会做周国菜的厨子,我尝过还不错。”

“多谢王爷费心,这里一切都好、十分周到。”

祁霄看着唐绫笑得颇有深意,传闻中这个荀安侯世子天资聪颖,不过自小身体就不大好,习不了武、拉不开弓,荀安侯战功彪炳,他却能文不能武,着实有些可惜了。

早年曾有方士为荀安侯世子算过一卦,言他命主金,将承太白武神之业。若非今次陈周又起战事,唐绫为军中谋士,既无官阶又无军衔,偏生善谋善断、长于用计用兵,让陆方尽吃了不少苦头,谁能想起还有个江湖术士说过那样的话?

太白金星、武神之业,不正是兵祸战乱之意?幸好荀安侯不信天命箴言。

“子绎来,是有话想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