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恬在钱万金的胁迫下，将京中的事逐一细说，自然也略过了钱万金在其中起的作用。
正如钱万金所预见的。
赤云卫上下听完皆是义愤填膺，恨不得将肃王和百里觉碎尸万段，以泄心头之恨。
“百里觉欺人太甚，我赤云卫与他不死不休！！”
当赤练说出这句话时，钱万金的嘴角已经压不住，他借着夜色轻咳一声，劝道，“赤练将军稍安勿躁，据我所知，百里觉手上有一支百步穿杨的金羽卫，十分厉害。”
赤练却是忍不住嗤笑出声。
“钱掌柜有所不知，慕将军起初创立这支赤云军，就是为了对付金羽卫。”他一脸得意，“我们的单臂强弩，比起金羽卫的金羽箭，强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儿。”
钱万金故作惊讶叹道，“若当真如此，那可太好了！”
赤练道，“眼下百里觉就在燕平关外，咱们如今也等到印信了，终于可以为慕将军报仇了。”
他身后的副将也道，“将军，那咱们快点离开密林吧，兄弟们都等不及了。”
钱万金见状，按捺着心底的欢喜开口，“燕平关外是一片斜坡，出了名的易守难攻，如今百里觉他们在关外，我们想要从背后突袭也不容易，倒不如直奔汤城，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云恬暗暗打量着钱万金。
他不愿意让赤云卫前往燕平关，无非是因为太子的神风营也在那里。
他生怕赤云卫与太子会师燕平关，计谋暴露，反被太子捡了便宜。
可惜他不够了解这位太子殿下。
以云砚之的胆识，一旦让他赶到燕平关，一定不会只守不攻。
如果她没猜错，云砚之至少会先拿下汤城，将百里觉和金羽卫逼退到青云关。
因为汤城在青云关以南，而裴远廷走的赤岭山道，则直通青云关以西。
两军一旦合围，百里觉若无援军，便仅有两条路，弃关而逃，亦或以身试险。
赤练想了想道，“钱掌柜说的也有道理。不过汤城离我们较远，城池周围也没有适合弩手狙击的遮蔽物，不利于赤云卫作战。”
“神风营速度向来快，算算时间应该也快到了。有他们在，百里觉想要攻破燕平关，没那么容易。依我看，倒不如直接前往青云关埋伏。”
“不行！不能去青云关！”钱万金口吻突然激动起来。
云恬拧眉问，“为何？”
钱万金一噎，见众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犹豫片刻终于道，“我的人打探到，蛮奴王增派了十万援军，如今已进驻青云关。”
云恬面色陡然一变。
她想起华霓裳提及的南疆鸠毒。
看来南疆和北疆真的联手了。
蛮奴王和百里觉都知道南疆会出兵牵制大庆南境的驻军，就算太子的神风营及时增援华家军，后续的大庆朝，也再无援军可以增派！
因此，他们再无忌惮，几乎倾国之力，誓要趁机夺下北疆！
如此一来，云砚之和裴远廷他们，可就危险了！
尤其是从赤岭山道直奔青云关的裴远廷和神策营。
一旦云砚之无法顺利突破汤城，裴远廷和神策营便如同一头扎进狼窝的兔子……
赤练不知该不该相信钱万金的话，悄无声息朝云恬看了一眼。
云恬表情凝肃，他的心也不由沉到底。
“既然大战将起，那咱们也该有所行动才是。”云恬回视赤练，意味深长道，“钱掌柜说得有理，既然青云关有伏，咱们总不能往人陷阱里钻。”
“就依钱掌柜所言，请赤练叔叔下令，即刻启程前往汤城吧。”
……
夜半时分，一道的纤瘦黑影掠出营帐时，流萤正在门边小榻上假寐。
门帘落下时，她紧闭的眼皮微微颤动，很快恢复平静。
云恬身穿夜行衣，借着暗夜密林的遮掩，钻进熟悉的主营帐。
撩开营帐门帘，一眼就见营帐内坐了不少人，都是熟悉的面孔。
华霓裳，云羡之和慕长风都在里头。
见到她，华霓裳当即朝她招手，“可算来了，就等你呢。”
云恬朝他们一一见礼，才道，“赤练叔叔，你们跟着钱万金前去汤城吧，想必等你们到的时候，太子已经攻下汤城。”
赤练却是一脸不甘心，“我恨不得现在就宰了那个暗害慕家军的始作俑者！”
就在昨日，慕长风带着真正的印信和华霓裳一行人找到他们，他就知道，青云关惨败虽然是肃王和百里觉合谋，可这个身份神秘的钱万金，根本就是罪魁祸首。今日若非为了稳住他们，他早已直接下令将此人当场斩杀，替慕家军报仇！
“杀钱万金不难，但那样，他手底下那帮死士就不能为我们所用了。”
赤练闻言敛眉，“大小姐是想？”
他还以为云恬是不想与钱万金提前发生冲突，打草惊蛇。如今看来，大小姐是看上了这帮死士？
云恬看向华霓裳，“表姐，解药还要多久才能做好？”
华霓裳道，“那帮死士少说也有上千人，人数太多，大约还要10天左右。”
云恬早就打算收服这批死士，在客栈见到华霓裳的时候，就让她开始批量制作解药。
“赤练叔叔，您先带着他们前往汤城，稳住钱万金。等表姐把解药做好，太子大概也攻下汤城了。”
她朝流萤所在的方向看去，“这些人都是钱万金这二十年从各处抓来的孤儿，费尽心机加以培养成杀手，他们几乎都是大庆人，当中很多人心中对钱万金早有不满，只不过碍于身上的毒，无法摆脱他的控制而已。”
“赤云卫善用弩箭，远程战力极强，可正因为此，近战十分吃亏。如果能收服这批杀手，那便弥补了近战的不足。”
赤练眸底从最初的诧异，逐渐变成欣慰，“二公子告诉我您就是大小姐的时候，我其实还心存疑窦，如今，我是真信了......”
赤练肃然起身，朝她拱手，“赤云卫，愿听从大小姐调配！”
“不。”云恬却摇了摇头，“我已经将信物交给二哥，赤云卫自该跟着二哥。至于我，还另有去处。”
慕长风终于忍不住开口，“甜甜，这北疆兵荒马乱，你还要去哪？更何况，我的余毒未清，武功也还没有恢复，根本带不了赤云卫。”
云恬清秀的面容平静无波，“所以我建议赤练叔叔先跟着钱万金前往汤城，待太子攻入汤城，你们便听从他的吩咐。他自会告诉您，如何收服这帮杀手。”
“表姐，你先就在这安心做解药，等把解药做出来后，再送到赤练叔叔手中。这里什么都有，二哥也可以趁机调养身体。”
慕长风和华霓裳不约而同拧眉，齐齐问，“那你呢？”
云恬抬眼，眸色沉敛，“我得去青云关西门外，拦下裴远廷和神策营。”
只有她才知晓，裴远廷从赤岭山道出来之后，会从哪里接近青云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