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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从军?”

云砚之眸底深锐,看不出喜怒。

“是呀。”云恬大方承认,“其实我从小到大的梦想,都是成为像三哥一样,顶天立地的将领。”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她笑道,“而且花神医说我很聪明,武功招式记得特别快,就是内力差了些。以前是因为有心疾不能修炼高深的内功心法,如今心疾已经痊愈,花神医说可以学了。”

“不瞒三哥,我最近在月吟居一直都在努力练武,就是为了进麒麟武阁。”

她在月吟居习武,压根没有避讳茱萸,自然也不打算瞒着云砚之。

只要不使慕家刀法,就算让云砚之知道她会武,也不至于露馅。

“我听茱萸说三哥常到武阁讲授兵法,想来,跟德渊书院的人一定很熟吧?”

云砚之静静看着她,慢声道,“不熟。”

云恬一噎。

“我才不信!”她翘臀一挪,坐到对面的云砚之身边。

“三哥……”

“你们男子想挣军功,能从普通士兵做起,像你当初一样,再凭着军功一步步攫升。可你看看,慕大小姐她虽是将军之女,可她想从军,却不得不走麒麟武阁双考这条路。”

“因为,大庆没有女兵的编制,唯有女将,才能从军。”她叹道,“这世间,对女子实在太苛刻了。”

少女发髻间的清香混杂着淡淡的草药味,沁入鼻尖,云砚之喉结滚动了下,下意识挺直了背脊。

马车晃动,云恬纤指捏着他冷硬铠甲上的银片,轻轻扯了扯,“三哥,你就帮帮我吧。”

云恬偷偷观察着他的表情。

以前她用这种方法向他几个哥哥撒娇,尤其是她那冷面阎罗似的二哥慕长风,几乎百试百灵。

从这段时日的相处,她深深肯定,云砚之就是她二哥慕长风那一挂的。

在他们冷硬的外壳之下,有着一颗对家人炽热的真心。

“我想想。”云砚之低垂着眼,黑眸中隐隐露出诧异之色。

第一次有人敢对他撒娇。

她居然对他撒娇……

“还想什么?”俨然,他的答案没能让云恬满意。

不过,云恬也察觉到,他耳廓处,那自以为隐藏得很好的一抹霞色。

云砚之居然也会害羞……

惊讶过后,她忍不住窃喜。

见马车门口珠帘紧闭,她索性抱住他的手臂摇晃,“三哥,我真的很想去,你这么神通广大,帮我一把呗。”

少女的声音娇娇软软,徘徊在耳际,云砚之听到自己心跳如擂的声响。

一想起她身上的那些怪异之处,又想起自己心中隐隐约约的猜测。

虽然疯狂,也并无实质证据,可只要一想到那人有可能活着,而且近在咫尺,他的心就难以自持地颤抖。

他想要对她好一点,再好一点……

他想将自己从不敢表露的一颗真心和满腔的惦念,尽数捧到她面前。

可偏偏,她如今的身份,是他的妹妹!

万一弄错了……

他不敢想象,会闹出多大的风波和笑话。

他足足思虑了半个月,得出的答案是,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他依然只能隐忍。

可今日在肃王府,看见裴远廷与她相约重阳节出游,他又开始不确定了。

他不确定自己还能忍多久……

“三哥?”见他出神得厉害,云恬有些挫败地抿嘴。

从前百试不厌的招数,在云砚之这里居然不管用??

他怎么这么讨厌!

“我尽力一试吧。”突然,云砚之转过脸来。

云恬正想雀跃惊呼,马车忽然急停,云砚之整个人猝不及防地朝她靠过来。

清俊的轮廓骤然拉进,在她眼中放大。

直到冰凉的唇印上她的额心。

云恬脑海里嗡一声响,云砚之同时以手撑住窗柩,控制住身体。

他坐直,若无其事移开视线,“到了。”

见他单手撩起珠帘,露出外头茱萸清霜般的脸。

云恬回过神,来不及多想,连忙起身猫着腰走出去。

不一会儿,茱萸从外头探头进来,“主子?”

只见云砚之微屈的手指抚着唇,正拧着眉,怔然出神,眼眸里竟溢着前所未有的光彩。

茱萸诧然,她还从未见过主子这般模样。

似是察觉到茱萸的视线,云砚之避开她的探究,起身跃下马车。

迎面,粼光迎上前,在他耳际低声道,“今日二小姐身边的菘蓝去了蓬莱钱庄,刚刚回来。”

听到蓬莱钱庄,云砚眸底暗了暗,“盯紧些。”

转身,却跨上一旁空置的马。

粼光一脸莫名,“主子这是往哪去?”

“德渊书院。”

留下四个字,云砚之马鞭一甩,扬长而去。

……

就在云恬回到月吟居不久,云薇也等到菘蓝的消息。

“小姐,那钱掌柜说这手镯值不了八万俩,只给了我八千,我本是不想当的,可钱掌柜还在银票里还夹了这封信。”

菘蓝看到信和钱掌柜的眼神,才恍然大悟,连忙带着信回来。

云薇匆匆拆信,扫了一眼,却忿然一掌拍在桌案上,急声怒道,“世子居然主动约云恬重阳出游……他怎么可以!?”

见菘蓝往后躲,她气不打一处来,狠狠踹了她膝盖一脚,“没用的东西,躲什么躲!”

“小姐别急,世子也许只是缓兵之计呢?”

菘蓝只得硬着头皮安慰她。

云薇骂了几句,目光阴毒看着紧闭的寝室,“你说得对,事到如今,也只能用缓兵之计了。”

而她手里还有筹码,绝不能自乱阵脚!

菘蓝见她终于冷静下来,小心翼翼道,“刚刚我过来的时候,听说大小姐被杜家小姐泼湿了衣裙,是三公子提前将人送回来的,这说明今日赏菊宴并不愉快,两家的亲事依然不顺啊。”

云薇看了菘蓝一眼,“你刚刚说,又是云砚之?”

这云砚之对云恬,倒是比谁都上心啊!

若云恬与自己嫡亲的兄长有了不堪入耳的暧昧传言,世子便有正当的理由拒绝这桩亲事了吧?

此念头一出,云薇满是泪水的脸慢慢地浮出一抹狞笑。

到时,云恬的名声毁了,皇上又一心想要促使两府联姻,承恩侯和何氏就只能将所有的筹码,压在她这个曾经的嫡女身上了。

而云恬,也将彻底成为废棋!

忽然,她视线扫过案几上削梨用的短刀。

眸光一亮,对着菘蓝道,“你去找四哥,就说我要自寻短见,让他想办法来见我,我要重要的事要告诉他,事关云恬和云砚之!”

话落,一把抓住菘蓝的胳膊,拿起短刀往她手臂划了一刀。

菘蓝顿时疼得惨叫。

“喊什么喊!”云薇怒叱一声,将沾血的短刀往案几上一扔。

“你包扎完伤口,拿着这把刀去见我四哥。”她吩咐完,满目警告地看着菘蓝,“演得像一点,我四哥若是不来,小心我把你的皮剥下来!”

菘蓝疼得直打哆嗦,却不敢说一个不字。

只得拿了刀,急急回自己的屋里包扎伤口。

一路上,脑海里时不时浮现出云薇那张又哭又笑的可怖面容,又想到好姐妹红袖被活活打死的惨相,只觉头皮发麻。

她越想越是惊惧,连走路都踉踉跄跄。

好想离开二小姐……

在二小姐身边,不但没有出路,而且说不定哪日就像红袖一样,被推出去当替罪羊,裹着一卷草席就丢出府了!

可是,不留在二小姐身边,她能往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