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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婉清不禁一愣,刹那间,思绪如潮。这一路行来,段晏舟对她关怀备至、客气有加。

她虽告诉自己不要在意,但那些点滴竟让她心底滋生出一种别样的错觉,如同丝线般缠绕。

段晏舟来衢州是为救祖父,可他本就有自己的使命和事务。

她苏婉清又凭什么呢?既非其上司,又怎可要求他凡事都向自己知会?

今日,就因他未出现,自己竟耍起了小性子,真是糊涂。

苏婉清眼中闪过一丝懊恼,她当下福身行礼,语气恳切:“是小女子的错,还请段侯爷恕罪。”

段晏舟见状,懊恼不已:得,不想弄巧成拙。

自己就多余说那句话!!段晏舟看着苏婉清,缓缓说道:“我到衢州之后,便和部下联系上了,这几日一直在附近住下。原本打算第二日就来拜访朱老大人,可谁料第二日就传来了消息,我只能一直在外面探查,直至今早才回来。”

苏婉清忙问:“什么消息?”

段晏舟神色凝重:“曾琪在这附近出现过。”

苏婉清一惊:“他不是在徐州吗?”

曾琪就是怂恿林勇属下杀他的人,也是这一连串案子的第一个凶手。

段晏舟接着说道:“大约说就是嗯找了他几天然后最终找到他的住处的时候只留下了这一封信

说着,他从怀中拿出一张纸递给苏婉清。

苏婉清打开,只见上面写着:“暗大人好。”

“他这是在挑衅。”

段晏舟却勾唇一笑,“应是不满我们近来对他追缉甚紧吧。”

苏婉清轻摇螓首,“他明知皇城司已将朱府乃至衢州牢牢把控,为何还如此张狂挑衅?且这般有恃无恐,其中定有古怪。”

段晏舟神色凝重起来。

苏婉清捏着信纸,指尖轻拂纸面,似要从这方寸之间探寻出蛛丝马迹。

她阖眸,触感传来,便知这是熟宣纸,质地柔韧细腻,应是徽地良材所制,制作时还添了竹纤维,有淡淡竹香。

此纸常见易入手,难追其源。

段晏舟颔首,“我已差人去查,只是目前这些线索太过寻常,无法锁定是何人所为。”

苏婉清不语,将信纸凑近鼻尖轻嗅。

少顷,她柳眉皱得更紧,“这气味...其中还混有一丝别样的味道,有些熟悉,是火药!”

段晏舟接过信纸,凑近轻嗅,却一无所获,眉头一蹙看向苏婉清,“你确定?”

苏婉清郑重点头。

她很确定,前世曾在烟花厂附近居住过一段时日,那每日弥漫的硝石味,让她难受至极,记忆犹新。

这信纸上的味道虽极淡,可她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

段晏舟与苏婉清对视一眼,两人神色瞬间凝重起来。

金木水火土,他们本以为这“土”字代表的是活埋之类的手段。

如今看来,对方比他们想的还要无所不用其极,竟是炸药。

难怪,曾琪敢如此挑衅。

难怪,他们明明可以再等等,却偏偏如此规律的杀人。

可处于明处的段晏舟和自己,却并不清楚对方的计划。

也不知这炸药所能波及的范围,是朱府的内院,还是会殃及整个朱府,亦或是整条巷子、整条街...

段晏舟神色冷峻,沉声道:“我会差人从烟花坊及其周遭细细探查。”

苏婉清颔首,面色凝重如霜,“我明日亦会令府中下人于府内搜寻,若炸药已被埋下,便是一寸寸翻找,也定要寻出。”

二人将正事商议妥当,苏婉清终究还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抬眸望向段晏舟,轻声问道:“你与曾外祖之间,究竟有何渊源?”

段晏舟微微一顿,神色变得有些悠远,缓缓说道:“我父亲曾是皇城司暗部的首领,时常出京,那时皇贵妃娘娘尚在,见我年幼,便将我接到她宫中照料。后来皇贵妃娘娘仙逝,朱老大人曾将我带回府中,悉心教导了一年。”

苏婉清眼中满是惊讶,“此事我怎从未听闻?是哪一年?”

段晏舟看着她,嘴角泛起一丝笑意,“庆贞七年。”

苏婉清微微一怔,有些不好意思了。

那一年,母亲被苏玉秀推到差点一尸两命。

自己在京中大闹,逼得老夫人带着苏玉秀去了庵堂祈福。

母亲担心父亲容不下自己,便把她带到庄子上生活了一年。

难怪,此事自己不知。

段晏舟似是猜到了她的心思,又道:“此事在京中并无多少人知晓。”

苏婉清轻轻点头。

接着,段晏舟看着苏婉清,神色变得凝重起来,“还有一事,你需多留意。”

苏婉清心中一紧,忙问:“何事?”

段晏舟眉头微皱,“我有些担忧朱老大人。”

苏婉清不禁抬眸,目光直直地盯着他,“有什么不对劲的?”

段晏舟压低声音,“朱老大人曾是安王世子的老师。”

苏婉清听闻此言,仿若有一道惊雷在脑海中炸开。

难怪,难怪安王世子把曾外祖放在了自己的幕僚刘一之后。

在他心中,曾外祖对他的背叛比刘一还让他心寒。

所以,他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弄死曾外祖的。

......

小巷深处,有一屋舍,隐于夜色之中,宛如一只蛰伏的巨兽。

“哐当!”一声巨响,仿若惊破暗夜的霹雳。

一黑衣人猛地一脚踹在曾琪腹间,那劲道之大,竟让曾琪的身子如败絮般飞了出去,直直撞向屋内那摇摇欲坠的旧木桌。

黑衣人长身而立,身姿消瘦却不失挺拔,黑袍如墨,在月色下泛着清冷的光泽。

只余一双眼眸,深邃而冷峻,“谁许你擅自留信?你可知这会招来多大的祸事?”

曾琪嘴角淌血,眼中却透着几分倔强的冷光,“我们有多少兄弟如今都在皇城司手中了。好不容易能让他们这次被我们牵着走,我只是让想给点颜色他们瞧瞧!”

黑衣人眼中怒色一闪,身形一动,已至曾琪身前,猛地蹲下,揪住他的衣领,将他用力朝旁侧土墙撞去。

“给皇城司颜色瞧?简直愚不可及!你知不知道你的莽撞之举,会将我们苦心经营的一切毁于一旦。”

撞击之声震耳,土墙簌簌而落的灰尘在月色下飞舞。

曾琪被撞得头晕目眩,眼前发黑,再也不敢言语。

黑衣人看着他这狼狈模样,微微皱眉,“,此次之事,我自会向父亲如实禀报,你好自为之。”

曾琪听闻“父亲”二字,如遭雷击,身子猛地一颤。

顿感如坠冰窖,寒意从脚底直窜上心头。他不顾一切地扑上前,抱住黑衣人的腿,眼中满是惊恐与哀求,“大哥,我错了,我是你亲弟弟啊!大哥,你救救我,我再也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