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异变的历史
命运的奴隶吗？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称呼沈玉，他的确从来没有想过有关于【自由】的事情，自由是什么？思想自由、行为自由。如果从这个角度来看……
连名为沈玉的人格都是拟造出来的他，也许的确没有什么自由可言。
他已经完全锚定黑日中的那个本体了。
但沈玉并不觉得这有什么悲伤和迟疑的。
总要有人做的，总要有人，跨越了生死去做一些事情。就像存在着的启示，他们何尝不也全部都牺牲了一次，也身负在枷锁之中。但又有谁因为这些事情产生了迟疑和怀疑？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沈玉看着自由平静的说道：“我现在的意志完全无法和【自由】进行共鸣，即便你想看我，都没办法觉醒这部分启示是吗？”
“绝大部分启示你都可以觉醒。但自由和反叛对你来说……”【自由】虽然是躲终末，但身为启示，也绝非逃避自己的责任，他说道：“对如今的你，是难以获得的启示了。”
反叛也不行吗？沈玉先是迟疑了一下，随后明白了他的意思。自己从最初都否认了这是一种自下而上的反叛，而是想从比黑日更高的角度来书写祂的命运——这是第三申城市琚先生领悟到的唯一能解决黑日的办法。
“那就只能等你们陨落了。”
沈玉的话让自由浑身一顿，也只有他，才可以这么轻松的说出让启示陨落的话语。自由甚至都怀疑，自己被抓住后，和他一帮的启示会一起围殴自己，直到把自己给打成渣渣。
“放心吧，终末的变异没有解决之前，你们的陨落极有可能会从时间线上抹除。”沈玉没有急着这么做，他说道：“不必要忌讳我的存在，我认为启示们应该联手，而不是现在这样各自划分派别。”
启示的存在是库伊拉那个文明都无法做到的事情，这里面也许会涉及到许多重要的情报。
“随时都欢迎你来这里和各位启示进行交流。”
“至于终末的事情。”沈玉呵了一下，道：“那是属于我的战斗。”
说罢，沈玉也转身就走，自由也没想到沈玉居然会那么好说话，他看向一旁的维尔吉利奥，一旁的维尔吉利奥双手一摊，道：“我说了，话说开了就行，大家的目标都是一致的，只是做法都不一样。就像我，我也不会去认同终末的道路，但不妨碍我们进行互补。”
“倒是我小家子气了。”自由叹了一口气，道：“我真以为你是要卖了我。”
“怎么可能！”维尔吉利奥尴尬的哈哈一笑，道：“也就你【自由】，这种纯粹为了自身想法的启示才会那么小家子气。我们冒险可是很宽容大量的。”
这话说出来维尔吉利奥自己都不信，但不妨碍自由信了。他说道：“抱歉。嗯？我这位代行者身上怎么有被绑过的痕迹？”
“看错了吧，此前战斗受的伤吧，你知道的，我的战斗是异常激烈，啊哈，啊哈哈哈哈。”
申城市不仅成为了世界上各方势力交流的平台，甚至还成为了启示交流的平台，在沙轨列车整修的期间，他也单独拜访了许多启示。譬如崇高这种地位超然的，还有一些曾经从来没遇到过的启示。启示和启示之间的交流，其实很难说得上友善，毕竟大家都是“极端分子”，但这种思想交流的火花，也让冒险受益匪浅。
而对于沙轨列车团的成员，也算是非常美妙的度假，在新鲜的城市里度假就行了。
“哎呀。虽然外面的生活很美好，但有时候还是会想要精彩刺激的冒险。如果能说服老大每年过来玩一次，不，每个月过来玩一次就好了。这里的浴室真的是太棒了，比那罗马浴室强上不知道多少倍。”
琼懒散的坐在列车的主驾驶位上——驾驶位上原本是有个赛车方向盘的，但现在被拆了下来。那是他们老大维尔吉利奥的武器之一。他扫了眼周围的仪表盘，确认一切照常后，说道：“想吃火锅，也想被当成肥牛一样泡在红汤里。”
“你那洗澡的癖好没人能满足。”
玛丝坐在一旁，用着从申城市新换的笔记本电脑进行批图，不知不觉间储存卡都爆了，她趁着值班，正好整理下之前所拍的照片。
琼的性格就是走过看过路过。而玛丝却完全不同，她会成为冒险就是因为能拍摄各个年代的照片，比起荒芜的现实来，只有在时空的奇点中才能看到那些山川河流。
即便她知道那是假的，但自己的记忆是真的，经历是真的，照片是真的。这也是唯一一个，能让人们重新看看过去那美丽世界的机会了。
“修图别只修自己，帮我也p一下，送我两张。”
“好说好说，下次列车的值班打扫就交给你了。”
“不是买了清理用机器人吗？哦对了，蒋姐说，还给我们准备了定制的铠甲义肢。你想要啥样的。”
“狙。或者长得像弓的狙，美少女就该躲在远远的，漂漂亮亮的放冷枪，你呢？”
“想要一把炎枪，哦，冷兵器那种枪，厚的能当盾牌的那种。肯定很帅。”
两人虽然闲聊着，但注意力依旧在驾驶室上面的仪器上，冒险的力量能够感应到许多奇点的诞生，他们身为冒险的启示者，绝不能放松一丝的警惕。
叮——叮——
车铃般的声音响起，琼立马放下手机正襟危坐，道：“是新的奇点诞生了。”
“记录在时间线上的位置。”玛丝也将电脑放下，看向边上那像是雷达的仪器，认真的记录着上面展示出来的情报。只有确认位置后，以后才能前往。
目前他们监控到的时空奇点就还有十多个在活跃着，仍然还没处理，一方面是列车的能源有限，另一方面每个奇点的紧急程度也完全不同。有的奇点会带来一连串的反应，一旦完成焚烧会关联上一整片的历史——这就是属于比较严重的起点，必须尽快反应。而有的奇点则是一个独立事件亦或是关联事件，对人类的历史影响并不大，亦或是只要修正更为重要的历史，这个奇点也能顺带打上补丁。
所以他们现在要对这个奇点进行判别，如果事情不严重，那就继续在这里维护，如果事态很严重的话，那就得趁着奇点的发展还没到某个程度，尽快的去消灭。
就像此前那个奇点，一开始只有别西卜一个恶魔，但等第二次去的时候，就已经发展出一整个军团了。
琼有些生疏的操作着仪器，将探测的重点放在玛丝记录的时间轴上，很快，仪表盘上的指针就拉到了中央的位置。
“看来这个奇点问题不小。”
这个反应，意味着属于适中的奇点。但能够尽快解决比较好，毕竟现在解决起来更为轻松一些。他立刻说道：“先喊老大回来吧？”
就在他话音刚刚落下的那一刻，仪表的指针忽然往右顶到了顶端不断颤抖着，驾驶室里发出嗡嗡嗡的刺耳警报声。不只是一个仪表产生了意外，所有的指标全部都在一瞬间拉满。玛丝看着雷达上标记出来的点点，大喊道：“什么情况，怎么会一瞬间诞生了几十个奇点！”
呲——呲——仪表盘上冒出火花，如同他们两人的心跳一样迅速的跳动着。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的两位新人一瞬间乱了手脚，琼愣了一会后手忙脚乱的把手机拿出来，但倒霉时喝水都塞牙，打架都不会手抖的他，偏偏手机都握不稳掉在了地上。他连忙想去捡，却发现被另一个手捡了起来。
“老大？”
“别慌。”
维尔吉利奥已经踏进驾驶室中，拍了拍两小只的肩膀，看着眼前近乎于暴走的仪表盘，道：“我来了，就没什么好慌张的。这么多奇点，最初的是哪一个？”
“这一个！”
见维尔吉利奥回来了，两人的心终于定了下来，玛丝连忙把自己记录的数据递了上去，维尔吉利奥接过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随着他的吐气，列车好像也得到了安抚一样，不再发出吵闹的声音——但那些仪表盘和警戒的标志依旧无法忽视。
“是一个距今起码两千多年以上的奇点，涉及到某个文明古国。所以这个奇点才会发生无止尽的衍生。上一次看到这种奇点，还是秦始皇的那一个，不，那一个也远不如这个来的离谱。”维尔吉利奥的语气不紧不慢，不见任何的慌张，他记住玛丝的数据后，将手按在了雷达上面，冒险的力量开始互相交融，直接检索。
在另外两人眼里，维尔吉利奥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好像离开了这个世界一样。他们不敢说话，默默的等着老大的判断。
“三千年。”
维尔吉利奥给出了自己的判断，道：“三千年的历史还能影响如此之大的，难道是华夏吗？这么多节点，足足往后也影响了近三千年。和封建王朝有关？”
“立刻发通知让所有人回来，我们要在半个小时内进行出发。”维尔吉利奥说道：“奇点正在产生聚变，历史不该出现的事件正在迅速的蔓延，这也许是我们至今为止遇到最危险的奇点。”
好在……
我会摇人！
…………
“快快快，赶紧把东西搬上去。”
魏宪一边指挥着，一边亲自下场，把现在能给列车加上的武装尽快的搬上去。申城市的人工也在小步快跑，尽可能的给这支为了人类命运奔波的队伍多一些补给。
“食物就不要了！”维尔吉利奥站在列车外面，喊道：“好酒好菜等着我们凯旋回来再准备！”
“好咧！”魏宪大声的应和了一声。
“这段时间就先交给你们了。”
已知的奇点让维尔吉利奥都感到棘手，上一次他们在秦那里就折戟而归，连续让一连串的时空被焚烧，后续擦屁股几乎用完了全部的能源。而这一次的奇点比当时的更加的恐怖，所以为维尔吉利奥直接放大招——摇沈玉。
不幸中的万幸就是他们正好在申城市，要人要装备非常方便。而沈玉此时正在对着秦瑶秦顺姐弟关照，维尔吉利奥说从头探索一个奇点并非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需要花费不少的时间，前往奇点并非是回到现实，这里的时间一样会进行流动。
所以，在沈玉不在的期间，要保证别出大事情。
“有那么多启示关照着，放心吧。”秦顺说道：“兽鸣来了我们都能挡一下。不，大不了赌上未来把他们全部都消灭了。”
沈玉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这里交给你们了。”
而列车组中，严琦丽正在好奇的张望着，同时绑好自己身上的安全带。听到愉悦的不断嘱咐，她点着头拉长语气说道：“是是是，我都知道啦。”
【那你重复一下】
“呃。”
严琦丽愣了一下，就愣了这么一个瞬间，愉悦又开始重头讲述了一遍。她无奈的说道：“这回真记住了。”
她不会参加战斗，主要的职责是帮愉悦确定一些情况。她会做愉悦要求她做的事情，然后在回来之后把记忆全部都交给他。
“准备发车了！”
在维尔吉利奥的一声令下中，列车的门开始缓缓的合上，沈玉也直接穿墙而过，朝着严琦丽点了点头后走到了驾驶室的位置。
“列车准备加速，请所有乘员做好准备！”
“加速即将开始，请所有乘员做好安全防范措施！”
“倒计时开始！”
随着倒计时的指令传来，列车前方的陆港上所有的障碍都已经被处理完成，一路畅行。伴随着引擎的轰鸣声，以及蓝色光芒如同丝带一样缠绕在列车的车厢上，他们即将前往未知的过去，拯救人类的历史。
“五、四、三、二、一！”
“加速开始！”
迷幻的一幕出现在送行人员的眼中，只见列车如同脱缰的野马、离弦的利剑一般瞬间冲了出去，但其并非是一条直线，而是像是行走在螺旋之上一样，铁轨已经不分上下左右，像吸进旋涡一样迅速的远离，然后在数秒过后，直接化作了一点蓝色的光点，消失在所有人的视野里。
“【冒险】挺帅的啊。”叶诗韵感慨了一句，魏宪也跟着点了点头，道：“可惜我们有自己要守护的东西，不然也许也能成为冒险者。”
“哎，不知道沈哥没有我陪着，会不会寂寞。”他开着玩笑说了一句，却见秦瑶若有所思的盯着前方的位置。
不是秦瑶。
是【主】。她在揣摩着时空的概念与规则，身为尽数的主宰，她总有一天要把时间也掌握在自己支配的巨网之下。
……
熟悉的割裂感，熟悉的晕眩感，等到驶出通道之后，车窗外的景色如同复原的拼图一样逐渐出现在每个人的眼前。那是乌云密布的天空，黑日的虚影若隐若现的高挂在已经染成了血色的草原上。
浓烈的腐臭气味慢随着逐渐放缓的列车涌入每个人的口鼻中，玛丝第一个解开安全带冲到车窗外，看向外面，而光是看了一眼，就直接开始干呕。
琼也跟了上去，随后博厄斯也走到前面，露出凝重的神色。
他们即便闯过了许多的地方，像这样的景象也很难一见。
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不知什么时候死亡的尸体已经开始腐烂，食腐动物毫不畏惧行驶的列车，贪婪的咀嚼着地面上的尸首。皮质扎甲和藤木蒙皮盾牌上扎满了箭簇和遮断的青铜戈，被摧毁的战车将尸首压成肉泥，天空中的乌云就像是这场战斗牺牲者的亡灵一样，始终不肯散去。
不，不是战斗，而是血腥、原始的战争。
“单辕双轮，还有青铜軎与銮铃？这种战车是？”严琦丽走向列车的窗户边上一同看着外面，眉头一皱，观察那些横在战车上已经撕毁了大半的旗幡，她观察了好一会后，说道：“武王伐纣！没想到是这段历史。”
别看严琦丽面相不大，实际上知识也非常渊博——知识使人快乐所以学习也相当不错。通过一些毁坏的物件就已经分辨出什么历史。然而这段历史对外国人来说实在是有些陌生，列车团的人纷纷都看向她，她解释道：“公元前1046年，周武王讨伐商朝暴君纣王，这场战争应该是以商君的前锋叛变，纣王自缢为结局。”
公元前1046年——这个概念对他们来说实在是太陌生了。琼追问道：“那地上的尸体都是？”
“周武王联军的。”从衣着打扮上严琦丽能分辨出来这一点。
“岂不是已经失败了？”琼瞪大眼睛说道：“会发生什么样的历史改变？
严琦丽也不好说，只能推测道：“华夏接下来近前三千年的封建王朝都会发生改变，等于华夏的历史都会变成一团糟。”
具体有多糟？严琦丽不是史学专家，也不是研究人类发展史的，无法具体分析一二三。但仅凭她的知识，就能想到许多恶劣的结果。
殷商的神权统治将彻底固化。以人祭为核心的宗教暴力体系持续升级，也会导致文化基因将发生本质畸变。
地缘格局将面临系统性崩解。东夷、西羌等族群无法通过分封制融入华夏体系，长江流域独立发展形成永久割据，最终，华夏文明可能退化为区域性神权文明，重复封闭与崩溃轨迹。
光是能想到的就那么多，实际可能造成的影响非常之大。没想到黑日已经开始动摇文明的根基，文明的起点了！
“黑日的动作在加速。我不知道理由，但这样规模的奇点既然诞生，意味着未来这样动摇根基的奇点只会越来越多。”另一旁驾驶室里，蒋丽清也分析出了目前所处的年代，维尔吉利奥担忧的说道：“像这样的奇点但凡忽略一个，都有可能让文明焚烧，生灵灭却的进程提升10%甚至更多。”
这样的规模。
维尔吉利奥已经感受到，这个奇点所笼罩的范围远超此前的奇点。能够活动的范围近乎等同于整个商朝。他叹了一口气，随后拿出一张小纸条出来。
沈玉问道：“锦囊妙计？”
“不，唯美给我的字条，我记得里面有商朝被毁掉的文物。”维尔吉利奥发现蒋丽清都用着古怪的眼神看着自己，他故作轻松的笑着说道：“别怕别怕，至少现在还不可能诞生超过沈玉的存在。有他在，这一次我们当度假都没事。”
这家伙，其实也在紧张。
维尔吉利奥显然也为这种规模的奇点感到震惊，但作为他们的老大，他必须装出轻松的模样。蒋丽清刚刚分析的时候，身上冷汗已经开始冒个不停了。
他们所要面对的敌人，只会比之前所遇到的秦朝奇点更加的恐怖。
“时间流速不对，从奇点诞生到我们到达，最多只过了25分钟。”沈玉说道：“但从地面的尸体来看，距离战斗起码过了两天了。”
“你也发现了吗？所以我说黑日在加速，此前我们还可以做足准备再出发，现在发现这种规模的奇点，就必须立刻制止才行了。”
维尔吉利奥看向沈玉。
“那迅速解决吧。”沈玉说道：“把该杀的都杀了，一切就能回到正轨了。”
“这才是最难的一件事情。”
维尔吉利奥说道：“如果我们滥杀无辜的话，奇点反而会加速。必须要找到那些不应该存在的力量，映射在谁的身上才行。冒险中最难的一点，就是确认谁才是漩涡的中心。有时候，他甚至会欺骗我们。”
上一次之所以那么顺利，是因为确认了别西卜的存在和位置。他们第一次过去光是找到别西卜就花费了不少时间。
对于冒险而言，战斗从来都不是主旋律，而是一锤定音的终曲。最困难的，是如何在每一个对他们这些异类都极度排斥的世界中，找到想要找的目标。
这一次的世界格外的大，这件事情也会变得更加艰难。
“而且，我们面临的敌人会很强。”维尔吉利奥看着外面喃喃低语道：“我没有看到蒋丽清所说的，商王的军队。”
“停车吧，既然如此，先打探一些情报。”沈玉抬起自己的手，灰色的丝线在手中交织成空心的毛线球，他说道：“有足够的情报，我就能在这个陌生的、畸变的切片中，掌握命运了。”
“可是这里都是死人。”维尔吉利奥刚刚说出口，就意识到沈玉要做什么了。
因为死亡在这里没有诞生过，所以他老是忘了，沈玉身上还有如此诡异和霸道的启示。
“停车吧。”
维尔吉利奥说道：“让列车组的乘员把申城市送来的物资整理下，做好准备，这一回我们要面对的战斗，起码是数万人甚至是数十万人的战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