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展厅的秦榛榛异常沉默。
季星泽领她在一旁麦当劳里吃薯条，秦榛榛闭口不言，也不喝水，只有季星泽独自一根接一根垂头嚼着。
“你认可苏珠伊的行为吗？”秦榛榛问。
“算不上认可，但能接受。”季星泽实话实说。
秦榛榛低头，自己总是那个很执拗的人，人人都能看得通透，自己却走不出来。
她知道，对于春妹来说，这是机会，是不可多得的机会。对于苏珠伊来说，这是一项成功的商业策划。
季星泽人就是如此，总是能以局外人的角度看待一切发生，只有她秦榛榛，永远陷入在怪圈中。她脑海里出现春妹家大厅里那张破旧的老木桌，秋日干燥的午后，春妹皮粉色裙子上隐约的血迹。
在春妹的世界里，手机里发生的一切都是顶顶重要的东西。
是她向往的霓虹世界。而现在终于身临其境，她应该是快乐的。
秦榛榛顿时觉得孤独，她所坚守的，所珍视的东西，在这个世界上，正被众人遗忘，抛下。
秦榛榛抬头：“你说，这幅作品展出后，她还能绣完吗？”
季星泽听到这句，神色凝重。
这问题，两人之前都没想过。
原本它可以是个很完整的作品，讲述苗族历史，民俗故事，它原本应该很长很长，有着古老的技艺传承，还有思想和艺术的流传。
可是现在，半截布片，一句“要做网红”，将这幅作品的后半段都葬送了。
这半截布片完成了它所有应该具备的艺术价值，甚至超越了整幅布片的商业价值。
没有人再去盼望有人能绣完它。
它早已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没事的，榛榛，你还有你自己的作品。”季星泽握住她手：“每个人追求不同，如果别人不能和你同行，就自己走。”
秦榛榛抬头，“阿婆说，传承传统技艺的重担，在年轻人身上。这条路，好孤单。”
“有我呢，不孤单。”季星泽拍拍自己胸口，拍得蹦响。
秦榛榛被逗笑了，叹了口气。
“我还是得回去，春妹是我带出来的，我得保护她，她现在还小，分辨不了别人对她的意图，要是再遇到一次上次那事，我可没法原谅我自己。”说完，拉着季星泽回去。
有人在给春妹拍视频，有人拉着她聊天。春妹比刚才自在了些，窘迫感也消失些了。她适应速度很快，脸上也泛起在田间那种自在的笑容。
秦榛榛在一旁陪着，直到人群散去。春妹凑到秦榛榛跟前，轻摇她手臂：“姐姐，对不起。”
秦榛榛轻笑：“你对不起我什么？”
“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对不起。”
秦榛榛拖起她手：“你没有对不起。我不希望你做网红，觉得你有才华，有技术，不必要走这一条路，这条路的艰辛和复杂，不是你这个年龄能想象到的，它也不是个长久的事情。
总有一天，你才会发现，只有手里的技术才是你的根本。可是你现在还年轻，姐姐跟你说再多也没用。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只是记得一样，保护好你自己，姐姐教过你的，作为女孩子，很容易受伤，很容易因为一点点的放纵就毁了一辈子的健康和幸福。无论你做什么，我支持你，但你一定要记得姐姐现在和你说过的话，一定一定，保护好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