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生尘,黎纲赤手空拳,一记直拳打向梁犊。
试探出对方不弱于自己的梁犊不敢大意,有意横起手中嫖姚格挡,试一试黎纲拳头硬度如何。
黎纲去势不减,古朴无华的一拳重重打在刀身,竟激出阵阵回响的刀鸣。
倒退了两步才卸下那股力道的梁犊甩甩有些麻痹的虎口。
“还是大意了。”
颇有些心疼地看着出现了些许弧度的刀身,嫖姚似战栗一般还在颤抖不止。
梁犊毫不怀疑再来上几下,这柄神兵能被不懂得丝毫“怜花惜玉”的黎纲给打废。
手腕翻转,嫖姚轻盈飞出,插在了身后石板缝中。
头也没回的梁犊双手交叉,心满意足地听着骨节的噼啪声响。
“你就不怕那小子的老子找你赔刀?”彻底松开筋骨的梁犊浑身上下到处传来关节放松的特殊声响。
黎纲眼皮轻抬:“你就真不怕死?”
梁犊自信道:“你都不怕,我怕什么?”
黎纲今日第一次笑出了声:“我怕打死你!”
说不上是谁先动的手,两人已经纠缠在一起,尺寸之间,两人杀出了真火。
两人的拳招并不繁复,都走的大开大合,直来直往的路子。
只是梁犊追求的一力降十会,每一次出招只求将力发到极致,对手可以躲开无数次,但是只要沾上一次,就没有第二次了。
黎纲则要沉稳许多,如他深沉的心思一般,出招简单却攻防融为一体,随意转换,难以捉摸,使梁犊的蓄力攻击总在最后关头因片刻凝滞而泄掉一分气。
双方人马皆是看得热闹。
城内的怜人信心备受打击,虽然梁犊的名声不太响亮,但是方才入城一战,不管是不是他的原部下都看到了那无双战力,绝对的万人敌。
可是此刻却依旧落入了下风!
城外的顺命营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威侯黎纲不说勇冠梁国,也是所有王侯公爵中顶尖的战力,据说平生单打独斗只输过年轻时的君皇赵一,今天居然再次有敌?!
虽说黎纲这些年已经少有战场上捉对厮杀的时刻。
但是这个怜人的战绩依旧足够惊人!
此战过后,这人就再也不是什么无名小卒了。
“中原,还留有英雄!”
城内城外,同时蹦出了这个念头。
李遗却越看眉头越皱越紧。
他不了解黎纲,可他了解梁犊,准确地说他了解梁犊的换气时间要到了。
自己用过那残篇怎么会不清楚,这呼吸法诀是与梁犊的作战特点适配的。
不求气长,但求气强,如此才保证拳头的凌厉。
就算梁犊用的是完整的,这也该到了换气的时候。
果不其然,就在李遗念头冒出来的时刻,梁犊有意撤身抽出安全距离换气。
换气在旁人眼中再正常不过的行为,对战得如火如荼的二人而言,却是举足轻重的。
原因很简单,一呼一吸之间,力便难以保持凝练,必然出现一瞬的松散。
那一瞬可以说微乎其微忽略不计,但很难保证不会被高手抓住空隙,给予致命一击,那很容易就打破两人之间的均衡。
虽说不至于招致生死之别,但是难免要落入被动。
黎纲果然不给梁犊这个机会,手腕翻转卸掉梁犊短拳巨力,变掌为爪,贴着梁犊肘部死死抓住汉子上臂,整个人抬膝瞬间突进,几乎贴进了梁犊怀里。
就是要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一击奠定胜局!
到了气尽的时候,一击落空就是落空,这汉子拳头无法收回,又被自己制住身形。
该自己
只是动作比思维更快的黎纲后背瞬间冒出一层冷汗。
还未抬起的膝撞硬生生变了招数,随后在所有人不可置信地目光中抬腿踢向了梁犊命门。
本因诡计得逞而浅露笑意的梁犊还未笑出声,就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不得不改变自己为黎纲准备的杀招。
梁犊是要换气不假,但是不在此刻。
刻意卖了个破绽骗黎纲弃守转攻,以期借此破绽,凭借一口气的末端,硬生生挣开了黎纲双爪钳制,打向了黎纲心窝。
黎纲能坚持至此是一直用那奇妙的打法,拳、掌、爪、指不断变化,卸力打力,攻防变化才让梁犊一直无可奈何。
此刻洞开的中庭,只要被梁犊击中,今日战局,再无悬念。
梁犊有心以伤换黎纲不死也要重伤的结局。
只是他也失算,没想到黎纲能使出这么卑鄙的招数来。
没有护裆的他下意识就出现了犹豫,顿时也知道机会已失。
黎纲那一脚也未真的踢出,两人十分有默契地各自抽身。
梁犊下身忍不住往上呼呼冒凉意,没有打出真火的汉子此刻却是真的怒了,可又羞耻地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汇来骂,脑海里纠结了半天,竟是把自己气笑了:“威侯,真不讲究。”
松下一口气的黎纲依旧面无表情的模样,但终究是自己做的不妥,没能端多久,摸摸鼻尖道:“你赢了。”
少葛镇城墙上下,怜人士兵们顿时爆发出一阵阵欢呼。
黎纲接下来的话却让他们再也笑不出来。
“我有三千骑兵,三千步卒,少葛镇,挡得住吗?”
没有因黎纲认输而庆幸的梁犊在黎纲转身离去后拔出嫖姚,倒退着撤回城中。
在城门关闭的最后时刻,他冲着那个背影吼道:“你会知道的!”
回到战阵中,翻身上马的黎纲,注视着城头上的“草寇”,对黎长山道:“赶紧笑,笑完了办正事。”
忍俊不禁的黎长山摆摆手,却终究没有憋住,一个带偏一大片,近旁的亲兵、军士们捧腹大笑不已。
甚至连黎纲本人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李遗没有笑,只是他脑海中突然冒出了一个问题:此时的黎纲,与侯府中的黎纲很大不同。军士面前的黎纲,与黎琼黎瑾面前的黎纲,更是判若两人。
“去告诉林召水和虎良臣,既然短时间内吃不掉,就别吃了,掉头回来绕回去,从西门进城。”
“传破虏将军令,追击至此的各地梁军,就地收编,即刻攻城,天黑之前,我不想再看到一个活着的怜人!”
破虏将军,黎纲出征前而获封的官职。
“周延!”自己使唤惯了的弟子部下却没有第一时间响应。
看了一眼,才注意到比周延更靠近自己一个身位的李遗。
“周延!”刻意忽视掉此人,周延终于应声。
“城门破开之后,你率先从正门进城,我要在还有活口之前,知道那人是谁。”
“是!”
一切准备就绪,真正的战争,现在才正式开始。
就在黎纲踌躇满志要一鼓作气踏平这在他眼中压根算不上工事的城防时。
却听到黎长山见鬼一般的叫声:“不对!侯爷,起狼烟了,是洛京方向!”
(实在不擅长写打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