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寒地冻,马场的马夫们早早的便回去休息了,唯有君九幽一人,找了柴火架起火堆,坐在马厩外一个人煮着酒喝。
乔一远远地望着他,唇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
君九幽,果真还是那个无论何时何地都能活得洒脱的君九幽。
“为何你宁愿在这马厩里做马夫,也不回去做你的二皇子呢?”
君九幽桃花眼一眯,莞尔笑道。
“高丽国若是没有了乔沐白,就不会再有我君九幽。”
乔一稍显无奈的叹口气,随意的在他身边的石凳上坐下。
“我不会再回去了。”
君九幽挑挑眉。
“所以我宁愿在这里当马夫,也不会再回去了。”
“可你不同!”乔一蹙眉,郑重其事道,“高丽国可以没有乔沐白,但是不能没有君九幽。”
“你真的放心将让你那丧心病狂的兄长来继承高丽国的皇位吗?”
君九幽原本已经递到唇边的酒碗顿了顿。
他侧目,俊脸一时间严肃到了极致。
“乔司马是被诬陷的,难道你就不想为他报仇吗?”
乔一闻言,大手忽的握成拳头状,关节处不时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我心里自然清楚,可父亲临终前叮嘱我,不准报仇。”
他吞下一口唾沫,深邃的眸子里渐渐泛出一抹血红。
他却刻意抬头仰望着天空中的繁星,竭力的吞噬着喉间的哽咽。
君九幽将酒碗中一口气灌进肚子里,再次摆出之前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也好,我便陪着沐白待在这沧澜国。”
“顺便还能每日与心爱的女子来个不期而遇。”
乔一星目紧了紧。
“白贵人可是皇上的女人,你这般做为与玩火有何异?”
“你还是早些收拾收拾,我送你出宫吧?”
君九幽不以为然的端起一碗酒,递到乔一唇边。
“你到底是来喝酒的,还是来赶我走的?”
乔一怔了怔,随即接过那酒碗一饮而尽。
“我也是为了你好。”
君九幽挑挑眉,拿起木棍挑了挑火堆上噼啪作响的柴火。
“你不也心仪着皇上的女人吗?”
“劝我的时候,你缘何不想想自己的处境?”
乔一无奈的舒了口气,刻意岔开话题道。
“论争辩的能力,我永远都甘拜下风。”
“总之你万事要慎重些。”
君九幽端起酒碗,浅笑着与他的酒碗一撞。
“我会的,放心吧。”
两人你一杯我一杯的,才刚饮到尽兴之时,一个侍卫装扮的人便神色匆匆的跑了过来。
“乔统领,东方姑娘不见了。”
“申时的时候,她说她发现了一些线索,要到锦绣阁去查探一番。”
“现下已经过了两个时辰了,晚膳她都没回去用,弟兄们担心她,四下找了许久也没找到,卑职这才跑过来向您禀报。”
乔一神色一紧,腾的一下站起身。
“她可说发现什么线索了吗?”
那侍卫摇摇头。
“没有,她说要自己先去确定了再向您禀报的。”
“鲁莽!”乔一愤愤的冷斥一声,遂快速得掠出了君九幽的视线。
君九幽瞥着他的背影,桃花眼里带着几分迷离的醉意,戏谑道。
“当什么统领,掌管什么大理寺,都不如我当个马夫的好。”
“马吃饱了,我吃饱了,便万事大吉了。”
“真是愚不可及。”
清晨,天气终于放晴了,太阳的光线照在厚厚的积雪上,折射出五颜六色的光芒来。
飞檐下的冰凌吧嗒吧嗒的不停向下滴着水,时不时的还会断裂掉在地上,发出冰块碎裂的声音。
苏汐月坐在正殿内,望着在庭院里那种木棍不停的练习着剑法的苏墨尘,会心的笑。
“主子,安公公回来了。”
安瑞祥因为照顾苏墨尘,自己最终也感染上了鼠疫,而且来势汹汹,差点要了性命。
幸而葛神医潜心为他诊治,现下总算是痊愈了。
“奴才……参见丽妃娘娘!”
安瑞祥低下身子的那一刻,眸子邹然间变得红润,就连声音也跟着变得颤抖起来。
苏汐月赶忙起身,一只手托着小腹,一只手撑在腰后,艰难移步到他跟前。
“小祥子!”
她哽咽着俯身,亲手将他扶起。
“谢谢你帮本宫照顾阿弟。”
“你辛苦了。”
安瑞祥勾起唇角勉强笑道。
“能为娘娘效劳,奴才荣幸之至。”
这后宫里应是没有比安瑞祥对她更忠心的奴才了,他和星怡就如同她的手足一般,令她感到欣慰和幸福。
“葛神医现在何处?”苏汐月美目顾盼左右后,刻意压低了声音问道,“他可是已然离开了上京?”
安瑞祥果断的摇头。
“师父这几日累了,在别苑歇着呢。”
“这两日他会进宫给皇上辞行,而后继续出去游历。”
苏汐月若有所思的紧了紧双唇,遂屏退了左右,玉手做成喇叭状,附在安瑞祥耳畔。
“本宫想求葛神医一件事,他离宫前,务必让本宫见他一面。”
安瑞祥难为情的低眉。
“娘娘,您定是想让师父去给沈小将军医治吧?”
苏汐月点头。
“你是如何知道的?”
安瑞祥深深地舒口气,悻悻道。
“那日皇上特意派了人,去同师父讲了此事。”
“皇上料到您会去求师父。”
“皇上说此事须要经他亲自同意,师父才可为之。”
看来夜景湛,真真是下定决心要要了沈容芷的命了。
“可恶!”
苏汐月满脸不甘。
“葛神医一向不畏权势,为何在皇上面前,他却失去了他原有的气节。”
两人正说着话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声。
“我见丽妃娘娘有急事!让开!”
是柳梦惜的声音。
她一边喊叫着,一边大力的推开房门。
“青天白日的,娘娘为何要闭着门?”
柳梦惜进门,看到正相对而立着的苏汐月和安瑞祥,惊得顿在了原地。
“臣妾参见丽妃娘娘。”
她低下身子的时候,一双眸子还贼溜溜的四下张望着,仿佛在搜寻着什么。
苏汐月愤懑的斜她一眼,随即回转身坐在正位上,厉声低喝。
“柳常在,到底有何急事,需要你这般不顾礼节的破门而入?”
柳梦惜尴尬的勾着唇角笑道。
“臣妾只是好奇,娘娘和安公公二人怎的也有需要关着门来谈的事?”
苏汐月握着椅子扶手的玉手一紧。
因着夜景湛阻止葛神医去为沈容芷医治的事,她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熊熊怒火,雷霆般的爆发了。
“本宫行事,何时轮到你来管了?”
“若不是看在你恳求本宫的份上,本宫才不会将宫宴之事交给你来打理!你可别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本宫这里不欢迎你!出去!”
柳梦惜不满的瘪瘪嘴,她显然没想到苏汐月会对她如此凶悍。
“娘娘!”她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上,方才那种抓奸一般的嚣张气焰瞬间消失殆尽,“臣妾是为着年节前,依礼给皇后娘娘送糕点和日常生活用品之事而来的。”
“这事很是紧要,臣妾特地过来提醒娘娘,还望娘娘莫要忘记。”
苏汐月冷冷眯着她,毫不客气道。
“本宫现下已然知晓了,你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