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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去到正堂的时候,封殇已经在用早茶了。

孟绵的身影一出现在正堂门口,封殇的动作几不可见地僵了下,随即又若无其事地饮了一口茶水,动作看起来赏心悦目,放下杯盏,他说:“早。”

往日这个时候他早出了院子,孟绵已经百分之百确定那盒首饰,哦,还有那只玩偶是封殇送的了,他虽看起来与平常别无二样,可那频频扫过来的眼神,想叫人忽视都难。

“今日不用外出办事吗?”

“嗯。”

“你想吃点什么吗?我去做。”

封殇顿了顿,语调依旧平静:“下人已经做好了,在膳房。”

孟绵转身往膳房去,封殇的眼神跟随着她的身影。

孟绵突然止步,扶着门框的手松开转过头来,笑靥如花:“封殇。”

封殇闻言抬眸。

那时日光照将她笼在里面,映得她的笑容明媚多情,她有些腼腆:“布偶好可爱,我很喜欢。”

封殇掩饰地端起茶盏,遮盖住嘴角快要压不下去的笑意,笑意从氤氲着的雾气中显露出来,封殇咳了一声:“嗯。”

用完早膳,封殇问她:“有何想去的地方吗?”

答案毋庸置疑,她说:“我想去看看青莲姑姑。”

封殇不置可否:“嗯,我送你过去。”

他亲自驾车将她送至医仙谷门口,她自行进去了,这一待就是一天,直至夜幕降临之时,她才同青莲姑姑道别。

到了门口才想起无法回去,不想,一抬头,来时那辆马车依旧停在谷外。

孟绵来到马车跟前马车,试探着问道:“你一直在这里?”

他眼神有些闪躲,这种被人一针见血戳破的感觉使封殇觉着有些难堪,他甚至矢口否认:“不是。”

孟绵有些疑惑,但也舒了口气。她在谷中待了整整一日,若是一直等在这里该有多难耐,他许是办完了事来接的自己。

二人回到院中的时候,寿桃已经被摆在堂内了。

孟绵唏嘘一声,这般大的寿桃,再有十个自己也吃不完呀。

封殇语气平静:“你有何心愿?”他的眉头蹙着,心中似乎在计较着为难之处:“只要你要,只要我有都可以。”

孟绵愣神,过个诞辰可以随意说出心愿吗?且自己出口他就一定能办成吗?封殇是观世音菩萨吗?

她的表情太过震惊,封殇自是看出来了,但他不知她何故做此表情,难道心愿有点难办?

封殇变了脸色,沉声道:“让青莲姑姑马上好起来,我做不到。”他能想到的只有这一种可能,别的他不敢深想。

孟绵轻声道:“我晓得的。”

封殇心头咯噔一声,那个不敢想的念头冒了出来,连面色都变得难看起来:“离开我,暂时也办不到。”

这个心愿于封殇来说也在他心间绕过一圈,可此刻,他真怕她脱口而出,倒是有些后悔问她的心愿了。

孟绵被他整不会了,她忍不住开口:“封殇,你是否从未过过诞辰呀?”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封殇面庞紧绷,好半天才点点头:“嗯。”

“你何时过诞辰,我陪你庆生呀。”

封殇说:“不知。”他语调平静,仿佛说的不是自己,“七岁以前乞讨为生,那时年岁太小,太久远了,故土和诞辰都不记得了。”

然而封羽琛每回诞辰,他的母妃都会精心装扮好,去往那他不曾踏足的地方,见那个叫父皇的人。

所以封殇对于诞辰的认知,就是寿桃和寿礼,或许再加上一个要完成的心愿。

年少不知事的时候,他也曾幻想 过有人为他庆生,他的心愿也很简单,就是一辈子能有吃不完的白米饭,再后来,他见得多了,也就再也没了这些想法。

因为这些愚蠢的想法,也得有个能帮他达成的人才行。这个人没有,因此他也不去想了。

再后来封羽琛的诞辰他也不会给他过,他怕他说出的心愿,自己无法帮着实现。

孟绵盯着封殇古井无波的眸子,说道:“那我要说心愿啦。”

封殇颔首。

孟绵十分虔诚地说:“我的心愿就是希望明岁的生辰,也同封殇一起过。”

南诏二十五年这一日,天上依旧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似乎每年的这几日,雨水总是落个不停。

夜晚的风带了丝丝凉意,院外不知传来什么不知名的草木味道,甜蜜又苦涩。

男人的眸子里乍起惊涛骇浪,后又转瞬即逝。

孟绵抬起头,只来得及捕捉他眸中微不可察的波动。她想,他一个人踽踽独行,总该出现个人陪他偶尔停停脚步了。

过去她视他高高在上、清冷孤高,轻视了他许多的好,当下,她就算是欠债,也得将那些尽数归还。

封殇在孟绵期许的眼神下,做了允诺:“好。”

暮秋时节,孟绵要去义庄了,她本该早就去的,可孟绵姑姑突然抱恙,她一时无法,如今青莲姑姑病症也有所缓解,她终于可以放心做自己想做的事了。

义庄离封殇的院子并不远,那日晨间,封殇说:“我送你。”

他并没有像往日那般穿的沉重,今日倒是随意的紧。

孟绵上了马车,她今日着了一套素色的小衫,腰肢被束得纤细,一张小脸在阳光下白的发光。发髻被整整齐齐地束了上去,显得朝气又可爱。

她本就生得标致,又爱笑,去到哪里,旁人都要多看上几眼。

封殇驾着马车,等快到义庄的时候,她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义庄那儿有提供房间,我需要住在庄上吗?”

封殇攥着缰绳的手紧了紧,若孟绵执意留宿义庄,那她同自己,不就虚有其表了吗?他自知如今的局面他应该义正言辞地拒绝,可他只是回头看了她一眼。

小姑娘的模样像朵含苞待放的花蕾,此刻更是从马车里挪至他的身边,瞧着自己,眸中没有不悦和幽怨,仿佛刚刚说的不过是无关痛痒的话。

她才刚及笄,娇花一般的年纪,除却青莲姑姑的事儿,从来都是被人捧着的存在。同他刀尖舔血的日子截然不同。

若不是青莲姑姑的病症,她犯不着委曲求全,就同前段日子她色厉内荏让自己放过南诏宫人那般,她有无数个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