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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黄粱枕》第二梦06:李相夷怎么交这么个傲慢的朋友?

十年之后的李莲花看到这个场景,淡淡笑了笑。

其实那时候,分明有无数机会察觉紫衿对婉娩有意……可为什么他从没放在心上呢?

甚至那日看见紫衿拿着玉镯发呆,一见他来便慌忙收进盒子里——自己居然还去问:“什么好东西是我不能看的?哦……一个镯子?”

紫衿脸色都变了,讪讪地解释道是祖传的青鸾玉镯,跟破军剑上的碧玉雕纹正是一对。

他只是打趣了紫衿一声:“怎么?有心上人了?”

那时肖紫衿苦笑摇头,他也没再追问,不一会儿就抛之脑后了。

若让叶姑娘知道,一定会大声嘲笑他——没中碧茶之前眼睛就瞎了。

他突然很想知道,在这个梦里,少时的叶姑娘会如何说?

他只是这么想,脑海中就仿佛听到了她的声音——

“没眼色的家伙!你怎么不干脆说,‘咱们比一场,赢了镯子送我?’”叶姑娘的声音轻快带笑,“这样你就再也不用解你们三个之间的结了!皆大欢喜!”

李相夷和肖紫衿被她戳穿,一定尴尬地要死并且气得七窍生烟——哎唷,那场景想想还挺好笑的。

上次在地道里,看见乔姑娘醒来第一时间去关心镯子,他心里还是苦涩的——可现在回想起这件事,他居然着急看李相夷笑话了……

李莲花一边笑一边想,真是世事难料。

许多事,十七岁看是一番模样,二十七是另一番模样,或许到了三十七,就又是截然不同了。

就像当年他完全不曾注意紫衿的表情,在地道里想起来,只觉得自己没有觉察到早有苗头的事很是可笑,而今呢,他觉得其实这说明他并不关心紫衿——他没有那么想知道,紫衿究竟看中了哪家姑娘,又为什么要对着玉镯叹气。

紫衿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追问岂不是揭人伤疤?那时的李相夷只觉得这样是最好的处理,却没有想过……任何其他十六七岁的少年人,怎么会对‘最好的兄弟的意中人’一点儿好奇都没有?

若是易地而处,紫衿定会跟他说——

“相夷你看中哪家姑娘,她没看中你?”紫衿想必说完就会摇头,“不,这世上不可能有人不喜欢你——那是她父母那有阻碍?没事,你一句话,兄弟陪你去抢亲!”

紫衿好面子但没太多头脑,行事冲动起来像小孩闹脾气,比他这个十七岁的更不稳重。

现在都三十多了吧,还动不动就像炸毛狗一样,跟小他一辈的方多病吵架……怎么当门主唷!

在李莲花笑着回忆时,李相夷简单跟肖紫衿说了今晚发生的事。

肖紫衿对案子有什么进展和阻碍毫不关心,随口敷衍了一句:“相夷是接到信报赶回来的?”

叶灼在心里说,肖紫衿可真蠢啊,收到信报赶回来,能当场抓得住人?他到底有没有在听人说话?

李相夷下意识想说——“不,是叶灼布了局,喊我提前回来埋伏的。”——可话到嘴边自己觉得不妥,虽然没想出来究竟哪里不妥,但还是改口道:“我并没去赴笛飞声的约,这案子正是关键时刻,我假意出门只是让对方放松警惕而已。”

肖紫衿并不像单孤刀那样,纠缠他布局会不会瞒着自己——相夷聪明,他一向都这样把人骗得团团转,反正也不碍他肖紫衿什么。

于是他点头道:“没去好啊,你知道婉娩一向不喜欢你去跟人比武,弄得一身伤。”

叶灼脚步顿了一下。

早在她先前想通过肖紫衿去杀李相夷的时候,就跟他有过一次接触,知道他们兄弟感情确实非同一般,就算中间夹了个共同喜欢的女子也没什么关系——但现在看来,李相夷和乔婉娩并不如肖紫衿和乔婉娩合适,那就很麻烦了。

李相夷心里是有乔婉娩,但她被放在很多事情的后面——他安顿好外面的事,仍不会忘记要照顾她的情绪先于自己的情绪,这已经是普天传颂的好男人了——李相夷永远不可能再做地更好了。

可是肖紫衿身为四顾门左护法和百川院的协管,一点也不在乎那十条人命,比不上他今日得了个能缓解乔婉娩喘症的药丸开心……要是跟李相夷有其他话聊,可能都不会顺嘴问他手上的案子如何了。

而且他喜欢乔婉娩,却没有想要离间她和李相夷,甚至觉得,李相夷能多顺着她一点是好的。

女人是天生能够感觉到被人放在心上的,尤其是这种不带目的也不带侵略性的欣赏……若是没有对比还好,一旦有了对比,就会觉得自己并没有被全心的爱着。

其实乔婉娩挺适合这样的人——她既无野心也不喜江湖,更不想围着英雄转,拘在一处小院中等夫君回来。

可惜,肖紫衿人太傻了些,她要接受这个落差想必也难。

这样很容易弄得一地鸡毛。

“可是我是天下第一啊,我要问鼎武道巅峰的,不磨砺自己怎么行呢?”李相夷大大咧咧地回道:“只能拜托你帮我瞒着阿娩啦,就说我平江湖事去了,回来会给她带礼物的!”

“可别提了!你上回带那桂花糕打得什么结啊?婉娩半天拆不开,我也半天拆不开!”肖紫衿直摇头:“阿娩很喜欢那包装的,最后不得不剪了——人家好好的包装你干嘛要拆了?”

叶灼听得发笑。

李相夷手欠,她早发现了——他无聊的时候会把身边的小玩意琢磨来琢磨去,上手改一改,拨弄拨弄,甚至在酒席上别人跟他说不感兴趣的话题时都会去拨筷子上的金穗。

“那结看着复杂,但知道诀窍一拉就开啊,我不是教过你吗?”李相夷奇道:“我费好大功夫才研究出来,只有我自己能解开的绑法,不是很有意思吗?”

“我哪儿记得!”肖紫衿没好气道,“你能一天天地别炫你的聪明劲儿吗?”

李相夷撇了撇嘴,悻悻然收起小孔雀的尾巴。

明儿去找彼丘或者琵公子炫,他俩懂这个。

紫衿只懂玉石美酒、名家字画,以后再不跟他说这些真正有意思的东西了!

“叶灼,你院子到了。”李相夷突然站住,回头跟叶灼说话,“我今天赶着回去见阿娩,明早回来跟你说案子的事。”

肖紫衿也跟着回头,“诶?”了一声。

“我说你往哪儿走呢,下属而已你还送她回来啊?这么大个人了还能迷路不成!”

“……”

叶灼真的惊呆了,她原先以为肖紫衿是因为昨日被她噎过,故意装作没看见她——合着是他眼里头根本没有自己!

肖紫衿走了这一路,就把岱山、姜渔和她三个大活人当空气……啊,也不怪他,谁让他们三个一路沉默走在阴影里,活像李相夷的跟班。

或许在肖紫衿眼里,跟班是不需要有名字的——听说有的大户人家,圆房时都让婢女在旁边伺候,并不觉得膈应。

而且他也忘记昨天被自己阴阳怪气的事了……

不,不是……昨天他生气根本就是因为李相夷的人听从自己调遣,显得自己这个‘李相夷从青楼带回来的女人’有什么特殊之处,激起了他的敌意……今天一听是李相夷亲自安排的埋伏,自己就是个普通下属,顿时又从眼里踢出去了。

但他也不会觉得,昨日错怪了她需要解释一句什么——下人受委屈是理所应当的事。

救命,李相夷怎么交这么个傲慢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