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经业从未听过这种话,毕竟社会上普遍重男轻女,女子生下来就是侍候人的命,这导致男人普遍都是大男子主义,不论男子在外面有多失败,但至少在家里他还是一家之主。
秦经业和剑月是有感情的,只是长年接受礼教的那一套,让他下意识不得不优先接受父父子子的那一套。
左修撰临走前还提醒他,“剑月是个好女孩,在你受梃杖之后,可是她救了你!”
秦经业是个聪明人,不像那些迂腐的老顽固不思变通,想通以后他立马写了一封信给自己老爹。
信中强调了妻子在家中的地位,若是二老需要人侍候即可进京一家团圆,也可以雇人贴身照顾,但妻子绝不可能离了自己,否则家何以为家。
本来官员的家信也能走急递铺,但自从上回皇后买地公私分明,很多人有样学样,公是公,私是私,不再混为一谈。
秦经业下值后找到专门来往松花府和京城的信使,将信用竹筒装了,付了脚头费。
信使这些时日来往他们家多次,早与他熟识,便道:“秦大人不必挂心家里,上回我送信时,伯父还请小的吃饭呢,看着面色红润、身体康健,想来定能长命百岁。”
“借你吉言了,”秦经业拱手,“此行一路顺风。”
“谢秦大人!”信使当晚就赶着马车往南跑,因车上装满了信件、包裹,他最怕强人抢劫,所以每次都有固定落脚点,沿路送信直至到松花府。
却正好遇到钦差大臣刚刚公审完,听人说原来的知府被砍了脑袋后,其尸身竟被百姓尽啖之,信使吓得毛骨悚然,赶紧将信送完后,便出城去了西郊的秦家村。
秦家村入口有块四柱三间三楼牌坊,甚为雄壮,上书探花及第四字,这也是村子自打盘古开天辟地以来,唯一出过的探花郎---秦经业。
当信使赶着马车来到秦经业家时,秦老爷子正悠闲地在院中与人喝茶下棋,日子过得好不惬意。
“秦老伯,秦大人又送信来了!”信使在院门口高声喊道。
“这小子怎么隔三差五送信啊,拿来老朽看看。”秦老爷子也是自小进学过的,看信不在话下,只不过看完脸色有些黑。
他转身吩咐婢女,“且去炒两个好菜,温壶好酒来。”
又对信使道:“远来是客,且在寒舍用过饭再走。”转过头又对棋友道:“还请老友陪坐。”
棋友笑着拱手,“那就多有叨扰了。”
信使喜欢做这一行的原因除了能赚些钱外,便是可以时不时地去别人家蹭饭吃,不管是有钱的,还是没钱的,在吃食上各有风味,顺带着还能聊聊家长里短。
不多时热酒、热菜便端了上来,秦老爷子不免问及儿子的情况。
信使久在京城一向消息灵通,拣着他爱听的说了,秦老爷子听说自己儿子又升了官,不免心下抱不平,“我那儿子样样好,却偏偏喜欢一个叫剑月的丫头,这不是让列祖列宗蒙羞吗?”
婚姻大事谁不讲究门当户对,一个丫头凭什么当夫人,他气恼极了,“一个浆洗衣服的丫头,祖坟冒青烟嫁进我秦家门,少不得要好好敲打一番。”
信使放下筷子道:“你老有所不知,那剑月可是皇后娘娘的贴身丫头啊。”
“啊?”秦老爷子懵了,“她不是国公府浆洗衣服的吗?粗粗笨笨的一个。”
“老爷子想是不了解京中情况,国公府的大小姐便是当今皇后娘娘,剑月与她虽名义上是主仆,但实际情同姐妹,若是秦大人娶了她,想必以后官运亨通。”
秦老子狐疑问道:“此事当真?”
信使肯定地点点头,“嗯嗯,当今皇后娘娘极是贤明,她的丫头也差不到哪里去。”
秦老爷子心思顿时活络开来,待送走信使后,对浑家说道:“娃他娘,赶紧收拾箱笼,咱们去京城看儿子去。”
“好好的怎么突然要进京?”
“还不是为了儿子的婚事,那儿媳妇咱们还是要亲眼看看才行。”
秦老娘也实在想儿子,这么久未见也不知他是胖了,还是瘦了,便也高兴唤婢女收拾行李。
两天后是个宜出行的吉日,秦老一家雇了马车便往京城赶,一路所见都是喜气洋洋的百姓,直说遇到了青天大老爷,以后的日子有奔头了。
如此晓行夜宿,秦家二老全身的骨头都要颠散了,这才终于来到京城。
两口子平时在乡间有人捧着,自我感觉挺良好,但到了京中却心生怯意,这里人长得大部分都着长衫,个个说着官腔谈吐不凡,他们不由矮了一头,一路小心打听着来到祺国公府。
秦老爷子坐在车中,掀开车帘往外看,便见一女壮士提溜着一锦衣公子出来,“都什么时候了,还赖床?”
张良成告饶道:“剑月姐姐我错了,你快放我下来!”
“快点吧,福伯都等急了!”剑月忙将他塞入车厢,而后福伯便赶着马车往皇宫驶去。
秦老爷子看她身材魁梧,心生畏惧,“娃他娘啊,这个女夜叉就是咱们的儿媳妇?我儿的命咋这么苦啊。”
秦老娘探头看了,却很是满意,“屁股大好生养,一准能给咱们老秦家生几个大胖孙子。”
“不行,不行,咱儿子的身板招不住啊。”秦老爷子正欲下车,却见打北边来了几个面白无须之人,还抬着顶精美的轿子。
为首的太监看到剑月正站在门口,立时满脸堆笑,“剑月姑娘早啊,娘娘唤你进宫相陪。”
“行,待我换一身衣服就来。”
秦老爷子看到了传说中的公公,生下又彻底怯了,“娃他娘,你听到了没,他们要进宫啊。”
皇宫那可是皇上一个人住的城,听说宫里美女如云,随处都是奇珍异宝,没有一定官身根本进不去,而这个粗鄙的丫头随随便便就能进宫。
他犹豫了,这会隐隐感觉是自己儿子配不上人姑娘。
不多时,剑月和秦经业同时出了门,秦经业先行送剑月上了轿子,待目送一行人离开,便也转身要走,秦老爷子赶紧下了车,唤道:“业儿!”
秦经业听到声音,抬头一看,喜不自禁,“爹,你怎么进京了?娘呢?”
“回回都是先找娘,”秦老爷子有些吃味,而后脸色大变,“你怎么不去当值?莫不是丢了官?”
“我告了假,准备去赁个小院住呢。”
秦老爷子大惊失色,“为什么?”
“眼准着要成亲了,总不好在别人家办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