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冲击,吓得姜书瑶紧跟着噗通跪在地上,神色慌张道:“阿爷,您这是干啥?”
“您快起来啊;”
“我受不起您的一跪,有什么事情,您直说;”
“要是我力所能及,我一定帮忙;”
可任凭姜书瑶怎么说,余清辉和宋稼宪怎么拽,张阿爷的膝盖就是直不起,一双手颤抖着握住姜书瑶的双手,浑浊的泪水哗啦啦的往下流,“姜同志,老汉我是个没本事的,还重病缠身,也不知道能活几天;”
“我膝下就二毛这么一个孙儿,我想在死之前,给二毛找个出路;”
“老汉知道你是个有大本事的,所以我想求你,收下二毛,让二毛跟在你身边给你跑跑腿;”
“只要给他吃喝就行,不要一分钱;”
要说先前吴巧珍等人围攻她时,她尚且能控制住眼泪;
那此刻张阿爷的恳求,就好比一枚枚催泪弹,从四面八方包围她;
因为穷;
因为没有出路;
逼得大家不择手段也要想法子活下去;
尤其张阿爷的,要是他真的哪天去了,留下一个孤苦伶仃的张二毛,保不齐哪天就被饿死了;
看着眼前任凭余清辉和宋稼宪怎么拽怎么扶,膝盖都不愿直起来的张阿爷,姜书瑶死死咬住舌尖,努力遏制住蜂拥而出的眼泪,当场狠下心肠来,直接撂狠话:“阿爷,您作为二毛的亲爷爷,都觉得随时可以放弃他;”
“那我作为一个外人,凭什么您只跪下,我就要答应照顾他一辈子?”
“但凡他有过人之处,您都不会求我;”
“所以,您当我是冤大头不成?您动动嘴皮子,稍微掉几滴眼泪,我就要应下?
“否则我就是铁石心肠?十恶不赦的人?”
说着,姜书瑶自顾自的站起身来,视线扫视一周,在看到院子西南角里编织的竹篮时,她脑子里猛的灵光乍现,“我不会答应您的,您起不起,您随意;”
“张二毛这个累赘,您不想要,我自然也不会要的;”
姜书瑶的一席话,无疑是掐灭张阿爷心头最后的希望;
眼见着张阿爷蜡黄的脸色黑沉了下去,身子也跟着抖动起来,姜书瑶话锋一转:“不过,我看您家的竹篮编的不错;”
“要是你们能定期提供竹篮,竹筐之类的,我可以替你们找个销售路子;”
“但不保证一定成功;”
“我还是那句话,要不要试试,您定,我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地上几近被绝望洞穿的张阿爷,一听姜书瑶提起院子角落的竹篮,瞬间像是看到了活的希望,赶忙的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的冲过,拿着几个编好的竹篮塞到姜书瑶的手里:“姜同志,你说的对,人只能靠自己;”
“这些是我没事编着玩的,你拿去试试;”
“要是能有路子,一个给我三毛钱的本钱就行,其他的,都归你;”
这些竹篮,要是身体好,他一天就能编两个;
一个月最多能编个,要是一个五毛,那一个月,可就是十八块钱了,一年就是两百一十六块了;
只要他们平时节省点,刨除生活的,还能攒下不少钱;
姜书瑶一听张阿爷的报价,市面上一般竹篮售价是五毛,张阿爷报了三毛的成本,可是给了她四成利;
倒是个心眼不错的老头;
不过嘛,她是没打算白帮张家,可也能按照三毛的价格收;
经过她的手卖出的,自然不能是五毛了;
再对上张阿爷面黄肌瘦的脸,可早被生活割开无数小口的手,姜书瑶深吸一口气,“这样,不管经我的手卖了多少,一律你六成,我四成;”
“咱白纸黑字签个文件,找韩书记和苗叔做个见证人,您看如何?”
一来有堆堆坪的人在,往后要是张二毛犯浑,也能有人治他;
二来,她也想叫堆堆坪的人都看看,只要自己努力,凭着自己的双手,就一定能找到出路;
张阿爷一家能,他们好手好脚的,凭什么不能?
闻言,张阿爷泪意阑珊的频频点头,签文件,对他们也是个保障;
不过,姜书瑶的好,他一定会铭记于心,即便他不能报答,以后也叫二毛报答她;
不多一会,韩书记和苗叔就被迟烬的人叫了回来,一听张阿爷的解释,纷纷面上一喜,赶忙找纸笔。
当场手写文字,一式两份,签字盖章,张阿爷和姜书瑶各留一份;
临走之前,姜书瑶又就竹篮竹筐的尺寸大小,仔细和张阿爷交代了一番;
等姜书瑶一行人离开堆堆坪后,堆堆坪直接炸了锅;
尤其赖在张家不走的苗叔,眼馋的看向张阿爷手里的文件,“我说老张啊,我平时咋就没看出你这么多心眼?”
“也真是奇了怪了,姜书瑶咋知道你要喝药作死呢?”
“你是不是让你家二毛去找她了?”
一直坐在张阿爷身边拽着他不撒手的张二毛,一听到苗叔的话,顿时眼泪更汹涌了,“阿爷,你怎么能想不开?”
“你就没想过,要是你走了,我怎么办?”
“幸好书瑶姐反应快,知道是你让我去找她后,又追问了几句;”
“当场率先往咱家跑;”
“要是她来晚了一步,我可就没阿爷了;”
此刻张二毛一想起自己在沙贝码头的混账事,恨不得弄死自己;
都怪他性子冲动,暴脾气忍不住;
从今往后,姜书瑶就是他的亲姐,他欠姜书瑶一条命,往后姜书瑶让他往西,他绝不往东;
想到这里,张二毛握紧了阿爷的手,哽咽着放狠话:“阿爷,书瑶姐可是给咱们找出路了;”
“你往后,不准再寻死;”
“否则你前脚去了,我后脚就跟上;”
一听孙子的话,再想到嘴硬心软的姜书瑶,张阿爷连连点头,“是阿爷钻牛角尖了;”
“二毛,你放心,往后只要阎王不要叫阿爷走,阿爷就一直陪着你;”
*
羊城白家;
白旌旗书房;
得知一切的白旌旗,浑身戾气歘的向四周疯狂滋长;
盛怒之下,更是一拳猛的砸在桌面上;
哐当一声巨响,震得桌上的玻璃杯咔嚓一声碎裂成无数块,阴冷的声音夹杂着铺天盖地的冰凌,砰砰砰的落下:“好一个姜书瑶!”
“好一个偷梁换柱;”
下一秒,白旌旗冷厉的眸子里熊熊烈火呼啦的灼烧起来,猛地看向不远处的腾跃:“通知下去;”
“外交会,我要亲自送姜书瑶和外贸部一份终生难忘的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