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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华裳心知谢翊并非危言耸听。

此行九死一生。

二皇子沿途早已布下天罗地网,以逸待劳静候谢翊自投罗网。

还有太子……

太子本就被皇上废除太子之位,与皇上也早已势同水火。

太子若想举旗起事,必须给二皇子冠上一个“毒害皇上、弑父夺位”的罪名。

若皇上毒解,他就没了起事的理由。

所以,太子也不会眼睁睁看着谢翊将解药带回京。

原本势不两立的两方人马,因为暂时相同的利害关系,会调转箭矢,共同对付谢翊。

然而太子现在仓促举事,未必成功。

皇上一死,二皇子上位,廖氏一族立刻就会遭到二皇子的清算。

所以,皇上不能死。

至少,不能现在死。

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四方博弈,博弈的目标是谢翊。

看来无极宗宗主突然要来乌索,也是为了此事。

廖华裳垂眸看着玉牌,将其收起,郑重说道:“那妾身就先替小公爷保管,待你我二人再见之日,妾身再原样奉还。”

谢翊无声一笑,微微点头。

廖华裳转念一想,又轻声说道:“傅恪既然能得到毒方,想必也知道解药的炼制需要赤蚕蛊。所以,他有可能猜得出,小公爷此次回京,至少会携带三份解药。”

谢翊眸光微凝,“在下明白了,多谢夫人提醒。”

他将解药收起,匆匆一拱手,出门去安排回京计划。

到了这种程度的恶战,已经不是廖华裳能够参与过问的。她能为之做的,就是祈祷谢翊顺利将药送进宫。

皇上若能顺利解毒,第一要事定然是清剿二皇子势力。

二皇子马上到手的皇位,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它就这样飞走,势必会绝地反击。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这段时日,便是留给太子和廖氏的喘息之机。

末时刚至,时老先生便让药童将炼制的补药送了过来。

义学散了学,廖魁和廖东江都回到酒楼。晚饭的时候,谢翊还与方炜、廖魁等人一起在酒楼吃了饭。

第二日清晨,廖华裳便发现,谢翊和住在西厢的侍卫都不见了踪影。

方炜给瑞儿留了封信,让他好好习武,等他回来要考校,却没说去哪。

*

前后历时二十余日,廖家的大棚终于落成。

四个大棚长达数十丈,远远望去像是一排白色的城墙。

大棚西侧,廖魁请人打了一口井,挖了水渠,用石砖彻了渠,又拿糯米砂浆抹过。

到了需要灌溉的时候,只需打了水,直接倒入水渠即可。

大梁很多富贵人家也会自建大棚,用来种植花草菜蔬。

一次性建四个大棚,还用来种菜开店的,真没见过几个。

大棚落成之时,很多百姓都赶来看热闹。

大棚落成,设宴庆祝,廖魁特意请了林知县、白县丞、龚万里和秦彪等人过来。

潘珄和温琅玉在互市结束之后,都没有离开,留在乌索准备等过了年再返回。

廖华裳早几日也给他们下了帖子。

廖华裳还让金宝去了一趟陶县,从燕春楼请了歌姬乐师过来助兴。

大棚三面是墙,头顶用手腕粗细的竹竿扎了顶,盖着刷了浆糊的白麻布。

廖华裳请了四个种地的庄稼把式,将两个大棚翻土追肥并起了畦,种了茼蒿、小青菜、韭菜、油麦菜和辣椒。

大棚里还有两盆水,里面泡了草莓和圣女果种子,等催出芽,便可以种下去。

剩下的两个暖棚土地还没有翻过,只除了草。

午间的太阳一晒,大棚里温暖如春,空气中还有泥土的清香。

宴席就摆在这两个空闲的大棚里。

廖魁和林骋等人在一个大棚内,分案而食。

看热闹的百姓则安排在另一个大棚,用的是桌凳。

廖魁向林骋介绍了廖华裳种下的菜籽,还给他看了准备用来育苗的甘薯。

以及要种在大棚里、已经催好芽的土豆种。

在得知甘薯可以种在山岭之地,而且产量极高时,林骋仿佛看到了美好的前程在朝他招手。

尤其廖魁没有请纪婴,摆明了此次宴请以林骋为主。

他心里高兴,难免多喝了几杯。

一个身段妖娆、相貌姣好的女子走过来,为他斟了杯酒,柔声轻语道:“大人请。”

音色如蜜、柔婉动听。

林骋眼神微微一转,发现所有人身边都坐着侍酒的女子,便也泰然接受。

温香软玉靠在身边,鼻息间幽香阵阵,不断撩着他的心神,使得他忍不住又多看了两眼。

女子容貌出尘、媚眼如丝,像带了钩子,缠缠绕绕落在他的身上,勾在他的心上。

他的心瞬时像被羽毛轻轻抚过,整个人都有点发飘,他问,“你是哪个?”

女子柔声道:“妾清婉,夫人命妾为大人斟酒。”

清婉端起酒杯,递到林骋唇边,柔软的小手“不小心”碰到了林骋的唇,温凉如玉的触觉便一直留在了上面。

林骋就着清婉的手,饮下杯中酒,顺势握住她的手,“老爷已经喝得有点多,再喝就醉了。”

清婉轻轻一笑,娇声说道:“大人海量,哪就醉了?分明是这春色正盛,酒正微醺,一切都是刚刚好。”

春色?

林骋双目微醺,拉着清婉的手不肯松,微微笑道:“姑娘说得对,果然好春色。”

他原本以为清婉会一直留在身边服侍他,没想到不过敬了几杯酒,人就离了席,款款走了出去。

临出门前,还扶着大棚特意留出来的门框,俏然回首,盈盈秋波、脉脉含情,似有万千不舍之意。

林骋整个魂都跟着姑娘的身影,一道飞出了大棚。

就在他魂不守舍、食不甘味时,那道靓影却又转了回来。

这次端着一只托盘,将一道炙羊肉放到林骋身前的案几上。

林骋连忙握住她的手道:“这些粗活,由着丫头做便是,姑娘这样清雅出尘的人儿,别被这些腌臜味儿给醺着了。”

清婉嫣然一笑,轻声说道:“妾能服侍大人,是妾的福气,哪里就这么娇气了?”

龚万里哈哈大笑道:“清婉姑娘此言差矣,红袖添香,添的是女儿香。你这端了一盘子炙羊肉来,大人只闻得到羊肉香,哪还能闻得到女儿香?”

他笑着环视一圈问道:“你们说,在下说得在理不在理?”

廖魁轻笑着摇摇头。

秦彪用力一拍案几,大声笑道:“这话说的,话糙理不糙。不过这红袖添香,下一句是什么来着?红袖添香夜读书,卿正娇羞吾已狂哈哈哈。”

所有人顿时全都笑了起来。

廖魁连忙端起酒笑道:“这红袖添香,本是雅事一桩。大人文人雅士,才会如此怜香惜玉。今日承蒙各位捧场,在下敬各位,请!”

宴席一直持续到末时正。

宴席结束时,林骋已经醉得歪歪斜斜,走不成道儿,也还没忘了清婉。一直拉着她的手,非要跟她彻夜谈诗论赋、对饮直到天明。

廖华裳朝她使了个眼色。

清婉会意,扶着林骋,一起上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