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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诤揉捏肩膀的手蓦地一顿。

廖华裳立刻问道:“夫君怎么了?”

袁诤连忙笑笑,“无事。如今正值多事之秋,裳儿怎的突然想起这个了?”

廖华裳扶了扶鬓边,状似无意般说道:“妾身今日在珍馐楼遇到了刑部凌侍郎的夫人。”

“她说她有个表弟,前年发妻病逝,留下一个不满三岁的幼子。那个表弟在城防营任职,家风严谨,身边干干净净的,没什么上不得台面的通房、外室。人也上进,还有个不大不小的官职。”

廖华裳从镜子里看到袁诤在听到“上不得台面”、“外室”等字眼时,眉头不自觉微微抽了一下。

她顿时笑得越发温婉,“妾身当时想到,傅表妹这么大把年纪,再找未婚配的男子,人家只怕瞧不上。便顺嘴提了一下。”

“没想到凌夫人还很上心,再三让妾身找机会问问傅表妹。若表妹有意,便遣媒人去傅府说媒。”

廖华裳转过身,笑吟吟看着袁诤,“凌侍郎是夫君的上司。若傅家表妹与凌夫人的表弟结了亲,对夫君以后的仕途,可是大有裨益。”

她意有所指问道:“夫君觉得如何?”

袁诤喉结疯狂滑动,好半天才说道:“这,毕竟是表妹自己的事,傅大人如今也在京城,还是让他们自己做决定的好。”

廖华裳冷笑一声道:“也是。要不这样好了,五日后婆母寿辰,妾身给凌夫人下张帖子,请她过府赴宴,双方先相看相看?”

袁诤不想跟她在这个问题上继续,转而问道:“你那些店铺,今日问价如何?”

廖华裳故意蹙起眉头,“那些牙行的掌柜,一个个油滑的很。情知我卖铺子救急,便一个赛一个的黑。价格压得太低,还是过几日再看看吧。”

袁诤连忙温声说道:“我早就料到会是这种情况。这样吧,我今日又去询问了我那个朋友,他说他可以按时价买。你若信得过我,不如将契约交给我,我替你去处理?”

廖华裳轻轻摇了摇头,“先看看情况再说吧。若是银子花了无数却解决不了问题,那不是要落得个人财两空吗?”

“这些日子,妾身先准备一些物资。若陛下圣意已决,好歹衣裳被褥、药材什么的,多少给他们准备一些。”

“妾身还买了一些书籍和笔墨纸砚,族中子侄便是流放,也断不可弃了读书一途。”

她“诚恳”地看向袁诤,问道:“夫君觉得如何?”

计划遇阻,又三番两次说不动廖华裳,袁诤心里真是又恨又气,恨不得将眼前女子捏成团,一脚踢飞九霄云外!

他脸颊肉微微抽搐着,好半天才勉强说道:“你怎能如此武断地认定,陛下圣意已决、廖家流放的命运已定呢?”

袁诤越说越气,喘气的声音都粗了不少,脸色也憋得通红,“裳儿,你得学会依靠我!学着依赖一下你的夫君不好吗?你什么事都独自去承担,那要我这个夫君又有何用?”

要搁以往,廖华裳早就诚惶诚恐解释了。

前世,她依赖他了,也依靠他了。

可最终的结果是什么呢?

她又落得个怎样的下场?

廖华裳讥诮地看着袁诤,声音清冷地说道:“好啊,妾身便依赖夫君一次。夫君的那个朋友是哪个?不如明日妾身与夫君一起,去见见你这位朋友?”

袁诤神色一滞,冷声说道:“你还是不信我?”

廖华裳突然一笑,“是啊。”

袁诤脸色瞬间铁青。

廖华裳勾了勾唇,声音清清冷冷,神色却凄惶无助,“廖氏突遭大变,正值生死关头。妾身惶恐之至,如何敢将所有希望投注在他人身上?”

她温柔地看向袁诤,“而且这些铺子,是妾身的嫁妆,还是妾身亲自出面处理的好。免得再被世人误会,夫君是想借这个机会,变卖妾身的嫁妆好据为己有。”

廖华裳看着袁诤尴尬又慌乱的神情,柔声问道:“妾身此举,也是为了夫君的名声着想。夫君会体谅和理解妾身的,对吗?”

袁诤额角青筋高高迸起,眼中蓦得迸出一抹阴沉的杀意,又迅速敛了去。

好半天才轻叹一声道:“也罢,既然你坚持,明日我便约了我那朋友,去茶楼一叙。”

廖华裳笑得开怀,“好啊,多谢夫君。”

袁诤强忍着满腹怒火,温声说道:“母亲身子不适,为夫公务繁忙,不能常侍左右。你既身为儿媳,理应床前侍疾。”

“平日里母亲又是最疼你。你既然身子无事,就过去看看。即便只是问候一声,也算是尽了儿媳该尽的本份。”

廖华裳轻轻点了点头,“夫君说得对。明日妾身就去怡心院给婆母请安,服侍汤药。”

那个买铺子的“朋友”,也不必去见了。

袁诤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怒火又有喷发的趋势。

忍了又忍才轻声说道:“也好,你今日也累了,早点休息。”

说完甩袖便走。

走到门口却又停了下来,回头皱着眉头道:“府里公中账上只还有一千多两银子。近日府中事多,用银子的地方也多。流放的圣旨还没下,那些东西倒也不用如此着急置办。”

“裳儿,你平日最是懂事,当知事有轻重缓急。你先将银子还给账房,等店铺盘出去,手头有了银子,再置办不迟。”

廖华裳的手死死握住妆台一角,唯恐自己一个忍不住,就要拾起手边的任何东西,朝那张恶心的脸扔过去。

将它砸个稀巴烂!

袁诤说完就离开。

廖华裳气得胸口发闷,浑身发麻。

她用力闭上眼睛,慢慢纾解心中的怒火:她都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了,不该再为了这种垃圾浪费一丝一毫的情绪。

她是袁诤明媒正娶的妻,袁诤在没有达到目的之前,必定不会休了她。

如果不能与袁诤和离,或者拿到他的休书,就算廖华裳避开袁诤的监视,跟着爹娘逃去流放之地,袁诤也可以通过官府报人口失踪,或者诬陷她与人私奔,将她押送回府。

届时,袁诤只要借口她有疯病,将她困在府中,延医问“药”。

那时,她才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