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叶沙沙作响。几只小鸟扑腾着翅膀,飞向空中。
春花眉头微皱,朝着李大根的墓碑走去。
旁边放着一些开了封的饮料水果,是刚才田妞带来的。
原来城里人上坟兴这个东西。
春花盯着坟包上,刚发芽的几根小草。
突然伸手,朝着封土挖去。
她被动地接受李大根一个又一个谎言,就连死的时候也在骗自己。
春花想把李大根挖出来看看,看看这个绝世大骗子。
手指挖出了血,春花感觉不到疼。
当真的触碰到那个硬硬的小盒子,春花的心才开始隐隐作痛。
沾了土的骨灰盒摆在面前,上面还有些许春花的血渍。
她想把李大根从里面揪出来问问,为什么一直把她当成傻子。
春花想笑,她觉得她的人生可真好笑。
爱上了一个骗子,中间被一个疯子劫了糊。
骗子兜兜转转,戏弄她这个傻子。
骗子和疯子都进了土里,这世界上只剩下她这一个傻子了。
愤怒,无助,孤独。
春花想要掰开李大根的骨灰盒,可双手颤抖,根本使不上力气。
春花无力的把骨灰盒放在一边,抱着腿哭了起来。
回到家里,春花把撒在地上的面粉扫了起来,扔进装灰的桶中。
她不想见李大根了,也不想和他说再见。
李大根的骨灰盒被黑布包着,放在了背阴处。
他的骨灰盒就在院子里放着。
春花也不管要不要入土为安,会不会烟消云散。
既然李大根生前没做好选择,那春花帮他做。
“姨姨,我们去哪儿?”
小丫第一次坐火车,满脸兴奋。
春花抱着怀里的方盒子,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
骨灰盒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包着,外面还包着一个布口袋。
就连小丫都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妹子,怀里拿的是啥?是特产吗?”
从云中市火车站出来,春花不知道去李大根原来租房子的路,就领着小丫打了个出租车。
出租司机手边的纸条,是春花提前写好的地址。
见春花不说话,司机继续问道:“妹子是外地来的吧,第一次来云中市?”
见春花还不说话,司机轻叹一声,说道:“你看你咋不说话呢?你看你哥我,长得像个坏人不?”
后视镜映着司机的脸。
八字眉下是一双小小的眼睛。
“我姨姨不会说话。”
司机愣了一下,脱口而出:“啊,原来是个哑巴啊?我说怎么上车就给我个纸条……”
他意识到不礼貌,赶忙闭上嘴巴。
嘴上说自己是个好人,心里可不这么想的。
毕竟从外地来的人,也就做一锤子的买卖,能宰一个是一个。
出租司机明明知道路,可还是在下一个路口绕了道。
远处的桥洞下积了水,司机自言自语道:“这些天市里的雨下的挺大的,你们外地也下这么大的雨吗?”
春花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诶,你说这天,就跟漏了一样。就这几天,还算有个好天气。”
出租司机话音未落,前面的轿车突然在积水中熄了火。
他开的本来就不慢,说话的功夫,差点怼到前车的屁股。
春花和小丫被急刹车闪的猛地往前一冲。
怀里的东西也滚落在了地上。
司机打开玻璃,对着前车大骂道:“你特么到底会不会开车,哪个王八犊子教你在积水中停车的?”
前车也伸出个脑袋,双手合十道歉。
“你们没事吧?”
司机转头,看向后座的春花二人。
“姨姨,这是什么东西?”
骨灰盒从布袋子里露了出来,春花慌忙捡起来,重新包裹上。
可上面的花纹还是被出租司机看见了。
他的八字眉皱在了一起,嘟囔道:“不是妹子,你拿的是什么玩意?不会是骨灰盒吧?空的还是满的?”
小丫说怎么觉得眼熟,李叔叔下葬那天,她也瞄了一眼。
她小声问道:“姨姨,这是李叔叔的吗?那天不是埋进土里了吗?”
“卧槽,你抱着骨灰盒乱跑干嘛?”
出租司机后脖子一凉,声音也变得颤抖。
“我就不该拉你这活,你这是缺德你知道吗?”
司机碎碎念着,手里的方向盘也快不听使唤了。
“要搁别的司机,肯定赶你下车了。我看你是外地的,也是可怜。下车的时候你可得给我包个红包,去去晦气。”
春花赶忙点了点头。
原本想绕一大圈,想着后座放着骨灰盒,司机恨不得两只脚都踩进油门里。
将春花送到目的地,司机的手还在不停的抖。
春花付了车钱,又递给司机五十。
“行,我也算是助人为乐了,盒子里的兄弟,你可别过来找我。”
司机把钱放在兜里,对着春花怀里的骨灰盒念叨着。
差不多一年没来,春花看着田妞家有些萧条的院子,望着二楼原先李大根租过的屋子。
外面挂着男人的裤子,八成是又租出去了。
这一年里发生了太多事,春花心里五味杂陈。
春花对着房门敲了两下,开门走了进去。
英子正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看见来人,赶忙朝着卧室跑去。
田妞刚把虎子哄睡着,被这一开门,吓了一跳。
刚想念叨英子两句,英子赶忙说道:“妈,你出来吧,外面来人了。”
田妞疑惑的起身,走出客厅。
却看春花和小丫站在门口,怀里还抱着什么东西。
“你俩坐。”
田妞搬着凳子,尴尬的客套着。
春花点头,拉着小丫坐了上去。
“请问你今天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卧室之中,英子支着耳朵。
拿起母亲放在枕头下的手机,给老花打去了电话。
老花正在外面跑活,听到英子的声音,愣了一下。
“不是英子,你说啥意思?李大根在村子里的那个女人找过来了?行,那花叔给你个任务,你看好虎子,花叔跑完这趟活就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