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姜妧刚起身,小宫女就进来禀报,说是桂嬷嬷来了。
姜妧下意识瞥了一眼玉簪,觉得桂嬷嬷一大早过来,就是因为昨夜的异常。
她没有多加思索,便让人将桂嬷嬷请了进来。
桂嬷嬷依着规矩请了安,目光落在了玉簪的脸上。
昨夜惊鸿一瞥中有五六分相似,如今光线正好,瞧着却已经有七八分相似了。
桂嬷嬷压下心头的激动,“郡主,皇太后那儿有请。”
姜妧笑道:“劳嬷嬷稍等一会儿。”
桂嬷嬷笑着应下,退了出去在堂屋里候着。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姜妧才从里头出来,“嬷嬷,可以走了。”
桂嬷嬷目光在玉簟的脸上扫了一圈,低声道:“郡主带上玉簪姑娘一起吧。”
姜妧目光转了转,笑着应好,没有多问一句。
桂嬷嬷叹息一声。
她知道安宁郡主心里头明白着,却偏偏用了这样的方式试探了自己。
想了想姜妧已经知道了瑾妃的事,后头两个又远远的跟着,快速的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这是好事,郡主莫要担心。”
姜妧微微颔首,也不去问是什么好事。
对她的知情识趣,桂嬷嬷很是满意。
皇太后坐在罗汉床上拉长着脖子等着,见人进来,目光直定定的落在了玉簪的身上。
她半垂着眸子走了进来,给皇太后行了大礼。
皇太后眼眶微湿,“像,真的是像极了。”
“看到她,哀家好像是看了当年,瑾妃刚入宫那会儿,也是这么朝着哀家走过来的。”
“皇太后,这是好事,这是好事呢。”桂嬷嬷笑着宽慰了几句,皇太后年纪大了,大喜大悲都有损身子,她们这些人一生的荣辱,全都系在皇太后一人身上。
皇太后也知道自己的身子,忙端起茶盏喝了口茶,压下了复杂的心绪。
她冲玉簪招了招手,玉簪犹豫了一下,走了过去,她能感觉到皇太后对她没有恶意,却不知这亲近从何而来。
皇太后拉着她的手仔细瞧了瞧,问道:“家里可还有什么人?”
玉簪摇头,“奴婢的父亲在奴婢小时候就去世了。奴婢的母亲奴婢没有见过,据说在奴婢出生后不久就过世了。”
皇太后红了眼睛,想着玉簪既是顾宁琛送过来的,定是暗卫出身,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她柔声道:“好孩子,在哀家面前,你不用自称奴婢,在这宫里,你也不用这么称呼自己。”
玉簪茫然中带着一些不安,下意识扭头去看姜妧。
“外祖母,您是不是知道玉簪的身世?”若是真的如此,某些问题或许就能解决了呢,姜妧老神在在的想。
皇太后点点头,目光温柔:“好孩子,你父母可有留下什么东西给你?”
玉簪垂眸想了一会儿道:“父亲曾经留了一块金锁,说是母亲从小带在身上的。”
皇太后身子微微前倾,目带着一丝期盼,“那金锁你可还带着?”
玉簪点点头,从脖子里将那块金锁取了出来,交给了皇太后。
她脖子上挂着的本来是一块玉玦,只是那玉玦已经还给俞明州了,又因为脖子上突然空荡荡的不太习惯,才找了这块金锁出来戴着。
想到俞明州,玉簪心里头顿时一阵慌乱,忙敛了心神,努力的让自己不去想他。
皇太后摩挲着那块金锁,上头刻着一个简字,目光顿时湿润了,“阿桂,哀家至今都还记得,简娘跟着瑾娘一同来哀家这儿的时候,真正的跟个双生子似的。”
桂嬷嬷也红了眼睛,“奴婢自然是记得的。”
“简娘……”玉簪细细嚼着这两个字。
这金锁跟了她十几年,上头刻着什么字,她是一清二楚的,难道说,那是母亲的名字?
“皇太后,您说的简娘,可是我的母亲?”玉簪声音都颤抖了。
没有人会不希望知道自己是从哪里来,她原本以为这世上就自己一个人了,可没想到,还能在这儿,寻到她母亲的亲人。
皇太后一把将玉簪抱在了怀里,红着眼睛道:“好孩子,简娘是你的母亲,瑾妃是你的姨母,你姓杜,你是云阳候杜家的姑娘。”
玉簪愣住了。
她以为只是一个普通的官宦人家,却没想到会是侯府。
姜妧也是有些惊讶。
自从知道了瑾妃的事情之后,她就去向顾宁琛打探过,所以云阳侯此人她是听说过的。
如今的云阳侯是瑾妃娘娘的兄长,亦是当年的罪臣之一,曾被流放北边。
是皇上,不顾所有人的反对,坚持为杜家平反,又因云阳侯能力出众,特意赐下了爵位,以视荣宠。
“阿桂,快命人去请云阳侯进宫。”
这些年来,云阳侯帮着皇上处理了不少的麻烦事,在朝中的地位愈发的稳固了起来,平日里却是一个不显山不露水的人,任何事情也都不参合。
可以说,是皇上最坚定的支持者。
宣召云阳侯进宫,虽说有些不妥,但此时已经顾不得这些了。
云阳侯接到皇太后的传召亦是有些惊讶,但还是很快收拾妥当跟着来传旨的内侍进了慈宁宫。
“微臣见过皇太后。”
“清微,你快看看这是谁。”
云阳侯不解抬头,整个人倏然的僵在了原地。
“瑾……瑾娘——?”
玉簪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皇太后,皇太后笑着嗔了他一眼,“清微,你是糊涂了吗?瑾娘若是活着,可没这么小。”
云阳侯已经镇定下来了,目光时有时无的落在玉簪的身上,以他的阅历,不难看出眼前这位少女最多不过二十的年岁,却是跟瑾妃没有任何关系。
“皇太后,这——”
“她是简娘的女儿。”
“简娘?”云阳侯闻言震惊的瞪大了眼睛,“她还活着?”
“她已经不在了。”皇太后眼神暗了暗,云阳侯看向玉簪的目光带着审视,皇太后让桂嬷嬷将金锁递给他,“这是简娘留给她的。”
一看到那块金锁,云阳侯的眼中顿时有了几分泪光。
他紧紧地捏着拳头,掌心留下了一排月牙印他都不曾察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