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巧月牙儿端着剥干净的柚子进来。
谢润沉默的看着良久,淡声道:“你们吃吧,我没什么胃口。”
月牙儿一愣。
她刚刚出去处理柚子,倒是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淡桃只对她摆了摆手,“这几日再送来柚子,不要送到主子面前来。”
淡桃怕谢润看到柚子,就想到坠井而死的丫头柚子。
月牙儿赶紧应是,端着柚子又走了。
谢润又道:“给奶娘一笔钱,让她回家好生过日子吧。”
“原先留她在王府,是担心她回去日子难过,想着她好歹喂养过陶陶一段时间,不能说不用人就把她送走。”
“现在出了柚子的事情,再留她在王府,只怕日日担惊受怕……”
淡桃:“主子心慈。”
“其实从方侧妃发落了两个奶娘后,她就日日难安了,生怕主子迁怒于她。”
“如今出了柚子的事,倒是顺理成章让她出府,免得日后再被人当筏子。”
谢润:“福祸所依。不多留她几天,也不能知道柚子死的真相。”
若奶娘被送走了,柚子自然也要被调走。
到时候她悄无声息死了,谢润也没办法知道是景王下的手。
只能说这世上的事情,总是一环扣着一环。
王妃晚上才回府。
看到谢润让人递上来的盒子,只摆了摆手,“告诉你家主子,柚子是失足落水的。”
“这匣子,就留在青松院吧。”
王妃说是留,其实就是由她毁尸灭迹。
谢润听到回复,就知道景王做的事,王妃也一清二楚。
这对夫妻虽然感情不深,但关于府内府外的一些事情上,似乎都不会瞒着对方。
在绣月阁的万琳琅听到柚子死了的消息,沉默了许久。
碎玉还在安慰她,“主子,也许只是意外呢?”
“奴婢在村子里时,每两年都会有顽皮孩童坠入水井中,这本来就是意外,防无可防。”
“往好处想,柚子死了……咱们做的事情,再没人能查到了。”
万琳琅深深看了碎玉一眼,“柚子不是失足落水,是王爷出手了。”
碎玉面色骤变。
万琳琅自嘲的笑了笑。
她自以为自己做的干净,没留下半点痕迹。
但雁过留痕,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王爷只处理了柚子,说明他记着我这笔账,但暂时不和我算……若我不能立功或者得宠,这笔账迟早有一日成为我的催命符。”
这话把碎玉吓的面无血色。
但万琳琅其实没那么愁。
她和谢润的想法一致。
她只是下了点何首乌嫁祸方媛儿,没害出人命,景王才会留她。
可方媛儿害了月枝、平安和四公子三条命,连带着废了安侍妾……景王会轻饶了她?
惶恐过后,万琳琅眼底有股难言的激动。
她对碎玉道:“你近来盯着点颂雅院,我总觉得王爷不会那么轻拿轻放……”
碎玉小心翼翼道:“是。”
万琳琅又道:“再过几个月莲侍妾就要生了,这段时间我们院子里就安分些,尽量少和其他院子里的人接触。”
碎玉不解,却还是老实应是。
又过两日,帝后都卧病在榻。
忽然就有消息从宫里传出来。
说宸贵妃娘娘小产,是皇后害的。
皇后怕皇帝发怒处罚,才吓病了的。
一大早,小纾就带着丫头去大厨房取早膳。
进了屋子,一边拍身上的雪一边道:“昨个雪已经停了,今个一大早又下了起来。”
“奴婢路上还碰到了花庶妃身边的丫头,似不习惯雪天,走路滑了一跤,险些摔了膳食。”
旁边跟着月亮儿轻声道:“奴婢看她捧着膳食一路哭着回去的,估计是担心被主子责罚。”
“连主子的膳食都护不好,本来就该被罚!”
“你们呀!”小纾指了指她的眉心,“就是主子太心善,惯的你们不知害怕。”
月亮儿和其他几个丫头也跟着笑。
刚摆好膳,谢润还没来得及坐下。
就听到有人通传:“陆侍妾身边的翠鸟来了。”
谢润轻声道:“让她进来吧。”
“是。”立马有人去传话。
两重厚重的帘子被掀起,翠鸟一边走一边拍身上的雪,也不敢靠近,只站在边上给谢润行礼。
“奴婢见过谢侧妃。”
谢润抬手:“起来吧。”
“一大早,你主子让你来我这,可是有什么事?”
翠鸟连忙点头,轻声道:“昨夜主子有些不适,派人去请府医,偶然见到赵大夫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一问才知道,赵大夫以年纪大了,不能伺候了为由,准备回老家了。”
谢润一怔。
多事之秋,身边每一件突然的事情背后必然另藏原因。
霎那间,谢润就想到了一件事……木薯粉的来源。
出事后,府里第一时间清点过两样东西的数量,并没有发现少了。
大家都下意识以为是月枝或者是平安从外面买来的。
但若真是她们买的,这条线反而很好查。
赵大夫贪财,府里人都有些印象,只他平日行事还算端正,只帮忙遮掩一些能遮掩的事情,没牵扯到害人的事情。
若是他帮忙在暗中买木薯粉……不知道能扰乱多少人的视线。
如今看来,估计是景王从月枝和‘平安’身上没找到痕迹,而是发觉赵大夫的插手,才有这忽然告老还乡的事情。
连陆侍妾都看得出的突兀,其他人又怎么能不多想?
谢润霎那间想明白后,对小纾道:“先请翠鸟去隔壁喝一盏热茶,再给她抓把瓜子。”
“她冒着风雪来给我报这一趟信,总不能让她白来。”
小纾笑吟吟道:“正好昨个庄子上送了果子来,你可有口福了。”
翠鸟忙向谢润行礼道谢。
等她们都走了,谢润才道:“这府里,总算要安静一段时间了。”
淡桃听懂她的言外之意,轻声道:“王爷王妃这些时日每日都一脸疲惫,只怕宫里事情难安。”
谢润笑道:“迟早的事情。”
自从肃王谋反被降罪后,皇宫看似平静了一段时间,其实争储的事情才是真正进入白热阶段。
肃王和太原王被压下去,安王一枝独秀,景王跟在后面,连一贯不着调的卫王都不眠花宿柳了。
这是为何?
还不是瞄准了那个位置,只等着时机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