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滢阮斜睨他一眼,转而扶他在一旁坐下,不去接他道歉的话。
“你可知这人来路?”
元璟衍摇头,此人出手皆为取命,这般想要他性命的多了去了。
只不过旁人大都有心无胆,像这般既有熊心又有豹胆的左不过一个萧家,只是此人招式陌生,倒也不似萧家暗卫,他一时还真有些摸不准此人的来路。
见状姜滢阮未再多言,起身朝倒在花坛边的黑衣人走了过去,这花坛里养着的可是她整个院子里开得最盛的一株牡丹。
“阮阮!”,元璟衍急忙唤她。
姜滢阮回头:“无事,他伤不到我。”
姜滢阮屈腿在黑衣人身前蹲下,伸手扯掉他面上的黑布,人还未死透,虽唇边染血,面相看着却是干净,倒不像印象中那些暴戾恣睢的杀手模样。
“你是受何人指使?”
黑衣人气息微弱,对于姜滢阮的问题无有回应,若不是胸口还有起伏,这副模样大抵已让人觉得他死透了。
也是,横竖都是将死之人,这般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姜滢阮眼眸微眯,索性扒起了他的衣服。
她这番动作让人始料未及,不仅成功使得黑衣男掀开了眼皮,还让身后的元璟衍受到了不小惊吓。
“阮阮!”
元璟衍的呼叫姜滢阮暂且顾不上,她只垂眸俯视眼前这个吊着一口气的男人。
“怎么?死到临头还怕失身?”
她本是想查看他身上有无标记之类的东西,倒是没料到他临死竟还在意名节。
黑衣男竭力给姜滢阮露了一个最凶狠的眼神。
姜滢阮不以为意:“你若不想我搜你全身,就干脆一点供出你幕后指使,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的,若我们查起来无非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你现在坦白,我这便放过了你,可如果你实在不听劝,那我也只好从你身上下手了,你仔细想一想哪个更划算,我不急。”
“……”
看他依旧没有开口的意思,姜滢阮皱了眉。
“我瞧你也不像是从死人堆里摸爬出来的,能让一个人到死都这般维护的,无非三种可能,一是有把柄软肋被人拿捏,二是这幕后之人份量不一般,这三嘛…所为心尖之人。”
姜滢阮一边随意说着,一边留意男人的神情变化。
果然让她抓到了破绽,黑衣男在她说最后一句话时嘴巴不易察觉的紧了紧。
看来基本可以排除他是职业杀手这个可能了,像他这般掩藏不住自己的情绪,哪家训练有素的杀手会这么不专业?
姜滢阮继续添火。
“要说一个男子最重要的人,不过是至亲,亦或是挚爱,这位勇士,我猜你的亲人定不会舍得让你赔上性命去执行一项任务吧?”
黑衣男似是被看透了秘密,竟拼着全身力气挺身挟住了姜滢阮。
姜滢阮躲闪不及,细嫩的脖颈被他单手扣住。
“阮阮!”
元璟衍此时真真是魂要吓出窍了。
姜滢阮精巧的小脸因脖颈上的威胁而微微上扬,眼下她背对元璟衍,即便看不到他的神情,她也能清楚感知他的惊慌。
姜滢阮瞬间冷了脸,她是想要套话,可并不代表她会蠢到用自己的性命去换一个无法确定的答案。
更何况,元璟衍还在她身后。
姜滢阮毫不犹豫取了发簪转手插进黑衣男心口。
黑衣男本就只剩一口气,这一簪直接让他两眼一黑断了气。
黑衣男倒地的一瞬姜滢阮又顺手将发簪从他身体抽出。
方才这厮伤了元璟衍一剑,她也算出了口心中恶气。
姜滢阮垂眸看着手中被鲜血染红的发簪忍不住蹙眉,这下好了,发簪也脏了。
身后“砰”的传来一声闷响,姜滢阮猛然回头,只见元璟衍双腿跪地,整个人半伏在地上。
姜滢阮慌忙起身去到他身边,伸手揽着他的肩膀将他扶起。
“元璟衍!”
元璟衍半个身子倚在她怀中,双手紧紧抓着她的胳膊,眉目间掩不住的紧张担忧。
“阮阮…”
“我没事。”
元璟衍抬手在她脖颈上轻抚,眸中尽是心疼。
姜滢阮按了按他的手:“别担心,他未伤到我。”
“你怎能如此冒险?”
姜滢阮忍不住弯了唇:“他已被你送上了黄泉路,吊一口气还能奈我何?”
“可他到底…”
“元璟衍,你教过我如何防身,我不是毫无防备,只是…”
“只是什么?”
姜滢阮看了眼一旁被她扔掉的簪子:“只是现在痛失一个发簪。”
闻言元璟衍勉强露出一丝笑意:“无事,脏了就弃了,我送你新的,你想要多少我都给你。”
“我才用不着你送。”
“阮阮…”
“元璟衍,方才那黑衣人伤你虽不致命,但也需仔细处理,我院中的创伤药先前都送去祖母那里了,这会儿小瑶也不知去了哪里,你先在此处歇着,我这就去将你三哥寻来。”
“阮阮,你还是要推开我?”
“元璟衍…”
“我与辛简并无干系,昨夜我确实留于相国府,是因我想摸清辛阕的目的,所以才未急于脱身,今日我已清楚他们所图,这便打算离开,半路遇到?武得知你也入了相国府,这才折返回来,我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句欺瞒。”
她已经知道了,方才他与黑衣人交手的时候她就已想明白了,他昨日好端端去了辛家,今日出来便这般虚弱,她方才在相国府就该注意到他状态不对,却偏偏因一时误会昏了头。
而且他刚才对她那般在意,她心里的郁闷早就消了个干净。
“我没有与你置气。”
“那你为何还要赶我?”
“九殿下,处理你的伤才是要紧事,可我不是大夫。”
“……”
“我真的没有要赶你,我承认,之前我是有那么一点点赌气的成分,但是现在已完全没有了。”
“真的?”
“千真万确。”
“那你…”
“你怎么这么多话?伤上加伤,你不累吗?”
元璟衍闻言顺势示弱,歪头靠在她的肩上,言语也丝滑的软了下来。
“累…不说还好,一说便感觉到累了…”
姜滢阮不由失笑,旁人恐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威风八面的九殿下竟也会有如此孩子气的一面。
“你可知辛家给你用了什么药?”
“是香,此香倒是无毒,我一进门便察觉到了异样,只因要确认意图这才配合他们中招。”
“意图可是心知肚明了?”
元璟衍神色有些不自然:“嗯…”
“笨蛋,这种事情还需要你舍身查探,也不知你是聪明过了头还是愚钝得厉害。”
辛家人的目的不就是他这个人嘛,她老早就知道了,那辛简明目张胆觊觎他,辛老相国怎会不知?现下自家孙女好不容易与萧家退了婚,自是该寻一门更靠得住的后家。
“阮阮,你是何时猜到辛氏有意于我?”
“哪里用得着我猜,那辛简都蹬鼻子上脸挑衅于我了。”
“那为何从未听你提过?”
“与你提了又如何?你还能将辛简揍上一顿威胁她不许对你想入非非?”
“……”
“我知你不会将她放在眼里,所以我也从未将她放在眼里”,姜滢阮说着叹了口气:“谁知你这般呆瓜,还配合下了人家的套,你这不也是在拿自己的安危冒险吗?万一此番他们给你用的是毒该怎么办?”
“我有分寸,那香名唤醉沉,没有毒性,中了香也只会如宿醉一般头脑昏沉,一日后不适便会消失。辛阕虽有相国之名护身,却也不敢存谋害皇子之心。”
“那可说不准,你中了香,辛家人定会设计让辛简接近于你,如此一来人姑娘家的清白不就交代在你身上了吗?”
元璟衍慌了:“我绝未碰过她!昨夜我虽染了香,却未曾失过理智,我是在屋顶过的夜!今日听到辛家二房谈话明白其中因果后就未再多留!”
“你激动什么?我又非真意追究。”
“阮阮,你是不是吃了醋?”
“鬼才吃你的醋…”
“你就是口是心非。”
“……”
“阮阮,你答应我,今后不论发生何事都不可拿自己的安危去冒险。”
“我看起来很没脑子吗?”
“我没有在同你说笑。”
“好,我答应你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