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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中文网 > 其他类型 > 皮影之下 > 第65章 兄妹(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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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泯不由得有点惊慌失措,立即撇开脸。过了一会儿,身边有人影挡住了他的视线。

他抬头去看,见是一个不熟悉的同学正大张旗鼓地站在他面前,并向他咧嘴一笑,然后将手里的饮料“哗啦哗啦”地浇到了他的头上。

班泯怔住了。

不到五分钟,又有第二个人来对他做了同样的事。

真是奇怪啊,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究竟是哪里出错了……根本找不出头绪啊。

周围有幸灾乐祸的笑意四溢,班泯怕惊动老师,心想着忍忍,忍到这堂课结束满就好。

可是没想到,一股冒着热气的开水出现,那个男生端着热水出现在面前,班泯终于忍无可忍地推开他:“你疯了?!”

那杯热水也顺势洒落到了班泯的大腿上,热辣辣的痛楚,惹得他跳起身来。

老师头也不回地在黑板上写着课程安排,期间淡淡地说了一句:“后面的同学请注意听讲,私人纠纷等到下课再自行解决。”

男同学嬉皮笑脸地应了声:“好的。”再回过脸时,他发现班泯已经不在座位上了。

从那天开始,去学校这件事对班泯来说,已经变得十分艰难。

邻居们的排挤,学校里的孤立,包括警方更是三番五次地喊他去派出所接受后续调查。

几日下来,班泯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样。他受够了,他觉得自己快要被逼疯了。

在无数个失眠的夜晚中,他害怕闭眼。终于有一天睡着,他梦见了老班。

他还是出事之前的模样,穿着四季都不换的那件格子衫,系着围裙,做好了饭菜后,他推门班泯的房门喊他起床吃饭。

喊了好几遍,班泯才发现是他。

老班则是伸出手来抚摸着他的脸颊,像是有些担忧般地说:“老大啊,我不过是几天没在家而已,你怎么瘦成这个样子了?”

班泯顿时流出眼泪,他像忏悔一样紧紧握住老班的手,恳求道:“爸,别离开我,是我不对,我不好好学习,我和你顶嘴,还总和你吵架……但你原谅我一次,回来好不好……”

老班无奈地笑道:“说什么傻话呢,我不就在你身边吗?来,起床吧,早饭都做好了,你这次可得好好吃饭啊。”

说完这话,老班便起身走了。

班泯看着他的背影不停地喊着,老班却始终没有回过头。

他越走越远,朝着黑暗、阴森的境地里,一去不回。

是在这时,班泯猛地惊醒过来。

房间里一片黑暗,他全身都是冷汗。

大院里静悄悄的,惨白的月光照进房内,一如班泯此刻绝望的内心。

他知道,老班已经不在了,从他们的生命中,彻彻底底地消失了。

班泯只要一想到这点,就感觉自己痛苦得无法生活下去。

而此时的月光照亮了地板,班泯余光瞥去,忽然愣住了。

因为,他发现地板上有脚印。

一直顺着地板往前走,脚印停在了客厅门口前。

班泯站在那扇门前,一动不动。

有人来过。

在他们兄妹毫不知情,又或者是辗转难眠的时候,在暗中窥探着他们的人,已经将他们禁锢在了鼓掌之中。

11.

这是个被山峦包围起来的县城。

四面环山密不透风的,每每抬起头来,只能看到那么一小块灰沉沉的天空。

班珏琳在最近觉得,自己的故乡就像是囚禁与关押着一群病人的牢笼,一切都坏掉了,他们企图连她这个足够可怜的人也摧毁掉。

自从老班出事之后,她的班级、老师、同学对待她的态度就让她感动很不舒服,连墙壁都散发着一股乌压压的阴重之气。

如同是一种腐烂而又狂妄的制裁,班珏琳惶恐得甚至已经没有了力气去绝望。

她一点头绪都找不到,她何时得罪了全班的人?只是孤立她的话还可以忍受,然而大家的针对犹如毒刺,狠狠的扎进了她的胸口,再也拔不出来了。

11月20日,星期二。班珏琳跪在地上捡起散落一地的书本,在她的身后的黑板上写着:班珏琳每一科考试成绩都是作弊!

“我看见她拿了小抄!”

“班珏琳的人品就和她爸一样坏。”

“我妈说了,必须要远离她这种人。”

身边的嬉笑与谩骂像是一团黑色毒气将班珏琳吞噬。

11月22日,星期四,上午10点20分,班珏琳的校服外套几名女生强行剪的乱七八糟。

她也试过反抗,但那力量太过微薄,老师更不相信她。

“班珏琳啊,我说你是不是太敏感了?性格要开朗一点,我知道你家里最近发生了一些大事……但你也不能因此而自怨自艾,还是要重新融入群体才行。”班主任不耐烦地推了推眼镜。

为什么她要承受这些?

班珏琳躲在走廊的拐角角落里蜷缩着身体。她听到墙壁后传来同班同学的声音——“喂她是不是跑去楼上了?”,有人附和“一定是楼上”,于是大家就低笑着跑向了楼上,像是即将开始狩猎般的喜悦。

也只有这个时候,班珏琳才能颤巍巍地闭上眼睛,在心里舒出一口气。

12.

也许班柠是最晚遭受到负面对待的。

周四放学后,她刚刚结束值日,正准备出去学校,忽然听到走廊里有窸窸窣窣的响声。

转过头,发现声音是从二楼尽头传来的。她顺着声源处找过去,意外地发现男女共用洗手间里,同班的转学生跪倒在地上,衣服上全部都是赃物,书包被人丢在一旁,头发湿淋淋的贴在前额,鞋子也不见了一只。

站在她面前是两男一女,其中有一名是班长。他似乎是经常带头虐待转学生的主谋者,班柠惊讶地走到他身边:“这是在干什么?”

班长见是班柠,就很释然地笑起来:“哦,班柠啊,我们正在娱乐。既然你也来了,就让你一起来参加一下好了。”说着,便抓过洗手间里的拖布塞给班柠,“去,用这个刷她的头。”

“我……不要。”班柠用力的摇头,“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我不干。”

班长等人先是一愣,随后便爆发歇斯底里的大笑,就如同是听到了什么令人难以忍受的笑话。

他对身边的同伴笑不可支的说:“你听到了吗?她竟然问‘为什么要做这种事’,真是要笑死我了!”

他身边的同班是校内出名的优等生,曾经连获两次奖学金。可这样的人却走过来用手指戳了戳班柠的额头,眨着漂亮的眼睛,无辜地说道:“班柠,你是傻掉了吗?难道你父母没告诉过你?适者生存,这个社会是弱肉强食的,而且你家里发生了那么可怕的事情,你都不想着要发泄一下压力?”

班柠皱起眉,并没回答。

那女生冷笑道:“看来你是真不想做了,好吧,既然你你不想,那就只能和她站到一起了。”

“哈哈哈,你别这样,小心吓到班柠,她都已经够可怜的了。”班长笑的很暧昧,他一把搂过班柠,贴近她的耳边,那阴冷的声音就如同蛇的冰凉身躯一般,死死地缠绕住她的脖颈,“但是——班柠,你最好按照我的话去做,否则……下一个就是你。”

为什么,会有这种事的存在?

班柠明明不想这样,可她也知道自己目前的处境很糟糕。

要是……自己不顺从的话,会不会下一个被这样对待的对象将转移成她?

于是,良知很快便被私欲吞噬。

那是她第一次决定放弃道德。

她慢慢地走到了那名转学生的面前,看到她面无表情的抬起头,突然一股莫名的嫌恶侵蚀了她。

班柠咬紧牙,猛地举起有里的拖把,砸向了她的头!

色彩鲜艳的近乎恐怖的血红夕阳渐渐消退在天际,放学后的校园里安静的诡异。

洗手间里只剩下班柠和转学生两人,其他人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都走光了,大概是没了兴趣。

班柠的手里还握着拖把,地面上的人已经疲倦不堪。

她一动不动,额头已经破了皮,好像有几滴血珠掉了下来,沾染在了她脏兮兮的校服上。

一瞬间有恐惧覆盖了班柠,手里的拖把摔在地面,又不敢过去扶她,只能嗫嚅着嘴唇说道:“对不起,我……”

转学生没有立刻说话,若有所思地沉寂了片刻,才说:“我明白,班柠你也不想的。这是没办法的事。”

班柠露出不安的表情,就像被人发现藏在心底的意图那般,“可是我……我不该……”

“不该担心下一个人,会变成你?”

班柠的心脏感受到了一记惨烈的重锤。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在汹涌着翻滚,被这般毫不留情地戳穿,班柠恐慌地发现自己的秘密已经被人察觉。她涣散地移动视线,慌乱中看向对方的脸,只觉异常的扭曲。

她无法再忍受留在这里,失魂地向后退去几步,继而飞快的转身逃开。

因为她真的很害怕,害怕被人提起老班的死,害怕别人质疑老班的人品,更害怕自己日后的生活都将是这样暗无天日。

13.

周六的时候,班泯独自一人坐在胡同对面的体育馆长椅上休息。

刚刚打完篮球,他的脖颈上挂着一条白色的毛巾,手里握着半瓶矿泉水,汗珠正顺着他的下巴流淌,接连几滴一同掉落在地面上。

“他竟然还敢来打球……”

周围人的议论让班泯不太高兴的拧紧了眉心,每每受到他人的排挤,他总是会觉得自己的心里像有一只虫蠕动着身躯缓缓爬过。

遗留下的是一片抹不去的斑驳印记,脏且黑的污点。

“你没事吧?”

有声音钻进耳里,班泯侧回脸去看,不禁怔了一下,是陈寅坐到了自己身旁。

班泯心想自己最近的状态一定是太糟了,陷得太深很容易会脱离现实,他根本没察觉到陈寅。

“我没事。”班泯努力使自己的语气表现的自然平常,“只是打球打的有点累了,加上体育馆里本来就很闷。”

“的确有点热。”陈寅的手里还拿着篮球,他的手指熟练的旋转着球身,漫不经心的说着:“你最近好像都绕路回家?”

班泯愣了一下,随后附和着,“啊……因为有点事。”

见他没正面回答,陈寅便含糊地笑了笑,“抱歉啊,我不是故意多管闲事的。只是这几天你的情况不太好,我有点担心。”

班泯因此而抿起嘴角,露出了好像不太敢相信似的诧异表情,压低声音问道:“我表现得那么明显吗?”

“没有,就是和平时不太一样。”陈寅找到合适的问话时机:“是不是在学校里发生了什么事?”

“也没有……”班泯又沉重地低回脸。

看来他本人不想谈心事,因此陈寅也不加以追问。他又坐了一会儿,目不转睛地看着篮球架下正在打球的同龄人。末了他也站起身,准备重新回到球场上时,突然听到身后的班泯声音微弱的说了一句什么。

陈寅没有听的太清,但却停下了打算离开的动作,并且重复了关键字,“你说电话?”

“其实,我最近接到过陌生人的威胁电话,甚至可以说是恐吓。”他垂着眼,用想要吐出嘴中秽物般的口吻说下去,“只有一通倒也好,可是那电话总会在同一时间段打来,如果不接的话它就会持续响着,我没办法很好的形容出那种感觉,我根本也不想去回忆。”

“原来是这样。”

班泯伸手撑住额头,他有点想吐,分明身处闷热的体育馆,他却背脊发凉的全身窜起鸡皮疙瘩。

“我觉得打电话的那人一定在跟踪我,那人一定是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看得出班泯很颓然无助,他一定不想把自己陷入不安中的事情告诉两个妹妹。陈寅略微仰头望着高空棚顶上的日光灯,惨白光线在他的瞳孔里印下水银般的光点。

“是在班叔叔出事之后发生的这一切吧?”

班泯点点头。

“距离葬礼过后,到今天已经是——”陈寅掰着手指算了一下时间,“第7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