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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望星抬起手背,擦了擦自己染血的面容,俯身冲了过去。

路沉生长剑连击,目光冷厉,身形不断变换,短短一瞬与文止兵刃相接不下百次。

一抹熟悉灵力覆盖住身体,他缓缓吐息,周身暴戾之气缓缓平复,送出的剑意更为章法。

文止被迎面一剑贯穿掌心,神情并未恍惚半分。

他避开身后袭来的明程与尚正言,飞速反手,化解随之而来的罡风剑气。

晏望星神色凛冽,借助身后游修时渡来的大力往前飞跃,手中长剑泛起幽森寒光,顺着力道刺进文止的脖颈。

大乘境者肉身坚不可摧,若非能力相当,施出的方法并不使其致命。

文止任由他将剑刃抵进颈侧,左手往前一抓,想要扣住他的脖颈,将人一整个从地面提起。

晏望星见效果不大,果断放弃进攻,此时飞速下腰,身形陡然后退数米。

文止左手落空,漆黑双眸中厉色更甚,极为骇人。

他目光紧锁在加入恶斗的晏望星身上,却见一道身影从他身后闪出,严严实实挡在了二人之间。

路沉生薄唇抿紧,数万剑影寒光骤起,自四面八方向对方递去。

文止霎时提剑相抵,眼神冷冽疯狂,身形不顾后果往晏望星的方向掠去,似是不死不休。

这片雪域因游修时的关系,使得飞雪短暂停滞,此时半空中忽地又卷起一片细雪,一只裹着灵火的长箭破开空气,径直射入文止暴露的后心。

利器撕裂皮肉的声音落在耳畔,文止劈开路沉生的长剑,转头看向身后的雪原中,前来相助的一众修士。

一片乌压。

他双目赤红,心中火气陡然升腾,嗓音沙哑又无奈:“为何都来阻我……”

文止有些不明白了。

明程听着他发出的低低笑声,剑眉不受控地狠蹙,身后浮现一尊十米高的泛光法相,以排山倒海之势往文止撞去。

游修时盘旋在天,修长蛟身如鱼得水,蛟尾预判文止身形走势,一下下往地面猛砸。

这样一来顾此失彼,他刻意放缓的冰粒飞雪便失控般往下坠落。

这玩意砸在身上又冰又疼,姜菱半蹲在蓬乐安化作的白熊背上,禁不住缩起脖子。

她手中稳稳端着一方长弓,饶是如此却并未晃动半分。

武东嘶吼一声,硕大身形猛转一圈,冲在最前破开这猛烈的风雪大道,身后跟着一众飞来的修士。

蓬乐安熊爪紧贴雪地,雪白身形隐在纷飞的大雪里,只隐约漏出背上的一抹鹅黄身影。

他不顾一切往前奔袭,姜菱沉下眉眼,右手抽出一根沉甸长箭,缓缓拉弓上弦。

不远处是属于明程的金光法相,高度足有十米,身形巍峨,在暴雪中的存在极为明显。

她视线随之望去,看着在其中穿梭的几道身影,利眼霎时确定目标。

“哥哥,借火!”

姜遥闻声立即捻诀,指尖灵光迸发,大炽火光骤现,熊熊灵火随即落在箭尖。

一声离弦闷响,长箭如同白虹贯日,自风雪中掠出,破空声震耳欲聋,所至之处冰雪消融。

姜菱放箭后飞快匍匐身形,趴在身下颠簸的熊背上,凶狠又俏皮地咧起嘴角。

“和小情侣对打……”

“看我烧死你!”

……

天色一片黑沉可怖,路沉生反手后刺,在长箭扎进文止心口的同一瞬间,将剑刃送去他的颈侧。

晏望星见状握紧五指,身形猛地前探。

文止一身素白长衫,此时衣角随着坠下的灵火燃起烈焰。

他心中狂怒,吼道:“滚开!”

众人之间骤然扬起飞雪,厚重大雪落满肩头,其中混着文止的灵力,将他衣衫上的火星尽数洇灭。

晏望星再次举剑,在文止垂眼的一刹那,手中剑刃击碎冰粒,一剑贯穿文止肩头,随后纵身一扑,喝道:“再来!”

尚正言一瞬间福至心灵,快速闪身凑近,与明程一同撞上去,一个横踢进攻文止下盘。

近处天色欲变,黑蛟身形庞大巨硕,四爪卷曲,利甲自空中拍下,掌心直击文止胸膛。

此地亮起一片刺眼明光,血色从中蔓延,雪地之下剧烈震动,脚下土地已然裂成巨壑。

晏望星身处风暴中央,周遭地面塌陷,他垂眼看着被蛟尾钉死在地的文止,与之森寒目光相交。

狂风未停,他力竭终是松手,后背靠上一处坚硬宽阔的胸膛。

路沉生俯下身子,漆黑眉眼中看不出丝毫情绪,却伸手将晏望星揽过,使其背过身,全身重量尽数落在自己身上。

大股灵力自二人相触的身体传递,消耗过多的丹田被滋补之气填补,晏望星身子颤抖,一呼一吸也在战栗。

星持落在文止身上,早在方才便贯穿了他的心口。

鲜血从文止嘴角溢出,随着面部线条,汇聚成血线滴落在洁白的细雪上。

刺入心口的剑刃方才还是冰凉,此时却变得温热,是和他一模一样的温度。

文止神情有些恍惚,抬起手想抓住些什么,指尖倔强地往天际递去。

那是他穷尽一生也想破开的桎梏。

是。

没错。

他要离开这里。

文止面容狰狞,并不打算放弃。

他左手弯曲,陡然向身侧的晏望星抓去,却被路沉生出手格挡。

骨骼霎时发出一声脆响,文止左腕形状变得怪异扭曲,坠落在地,如此连蜷曲也做不到。

他站不起来了。

这片雪域落满黑压压的修士,咒骂嘶吼此起彼伏,穿透风雪刺进耳膜。

文止乏力又无奈,唇边溢出一口又一口的鲜血。

他脸上闪过一丝茫然,百无聊赖地看着上方黑沉的天空。

直到一声哭音响起。

周遭飞雪愈演愈烈,冰粒砸在身上,竟也成了揪心的疼。

尚正言跪倒在文止身边,泪眼婆娑,声音止不住发抖,任凭脸上的水液干涸成冰晶。

“师祖……我不明白……”

他低声控诉,似是责怪又不忍责怪,只能压低嗓音泣不成声:“我真的不明白……”

文止神情迷惘,安静陷在雪里,其下一片赤红血迹。

他缄默不言,过了许久终是自语。

“我好像……也不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