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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连华拂开肩上沾染的细雪,轻声道:“师祖后院燃着数支生灵烛,极大部分是为他逝去的师兄弟们供奉的。”

明程闻言一阵哑然。

原来文家公子是叫文止。

他先是顿了顿,随后面容莫名变得难看。

“师叔。”

晏望星循声看去,却听见明程哑声道:“可其中一支生灵烛,写的是‘文止’二字。”

不远处的半空飘起黑烟,四周只剩寒风刮过的声音。

“不错。”

叶连华看着众人点头,见他们难言的脸色不禁疑惑:“文止是各位师伯祖的至交好友,怎么了?”

尚正言一阵哑然。

他想起此人便一阵膈应,目光中似乎又浮现起文府破财的景象:“师尊,那文止绝不是什么好人。”

“对待自己的亲妹妹都狠心下手,不是蛇蝎心肠又是什么?”

尚正言说着说着,不禁气极,抬脚往地上的雪堆狠狠踢了一下:“他就活该被雷劈死。”

晏望星狠狠蹙眉,直觉告诉他肯定有哪儿不对劲。

那日他在公主府做的梦稀奇古怪,有些片段一闪而过,记忆模糊,看起来像是刻意编造的流水账,他便不太好讲给众人听。

其中牵扯的人物很少,也就文止,长遂,芮元与仇亦四人。

还不等晏望星完全记起,便听见叶连华冷声道:“正言,你方才说的事从何得知?”

“这事儿除去我们几个,无念宗的西门傲天等人也是知晓的。”

尚正言大步跟上叶连华,继续道:“那日在文府,我们全都进了幻象,将文婉死前种种看得一清二楚。”

“那文止渡着天雷,更是冲去文婉面前,将她与蓝彩二人捅个对穿。”

叶连华脚步一顿,呼吸停滞下来:“这种事为何不早说?”

“人都死了一百年了,那文府中的瘴气还是雅志仙尊与您一起封印的呢,当时真没觉得有什么好讲的。”

尚正言和明程对视一眼,继续道:“彼时我们还不知晓文家公子的名号,也不知他就是师伯祖们的好友,只当这是百年前早已抵消了的恩怨……”

“怨不得你们。”

叶连华用指尖狠狠揉着眉心,低声道:“说起来,那绝天城长遂之死仍是扑朔迷离。”

“他与文止交情颇深,”叶连华头痛轻咳,“自我幼时起,此人便每年来一趟天川宗,与师祖一起悼念亡友。”

“但自从师祖闭关,长遂也数十年未曾来过。”

叶连华似是想到了很久以前,面上的神情松快些许:“那时望星与正言还小,他也喜欢逗小孩,常常抱着你二人一玩就是一个下午。”

大师兄说得果然没错,长遂还真抱过我。

可晏望星越来越理不明白其中的关系。

他深吸一口气,想起那日做的无厘头的梦,随后抿唇斟酌开口:“师尊,长遂应该也不是什么好人。”

叶连华:“……”

师尊的世界观即将崩塌。

几人一路走进房中,晏望星也将梦境之事大概讲述了一遍。

他手里捧着一杯热茶,雾气顺着气流蒸上他秀气的鼻尖。

晏望星皱皱鼻子,抬眼看向叶连华,轻声问道:“师尊,这仇亦和芮元你可听说过?”

“仇亦当年叛逃云外一事闹得沸沸扬扬,我自是知晓,”叶连华指尖支着下巴,“可这芮元,倒真是闻所未闻。”

尚正言坐在一旁,听见晏望星一番话后更是双目呆滞。

“公主府下的尸体是芮元杀的,那长遂也是个坏的?!”

他看向晏望星,满脸的难以置信:“依你这么说,百年前那么猛的天雷没把文止劈死?”

晏望星想了想,颇为严谨道:“若梦境之中皆为属实,你说的这个意思便没有错。”

都能教唆仇亦叛变,指使芮元埋尸了,那文止若不是活着,难不成还是托梦给他们的?

尚正言:“……”

他百思不得其解,不禁抱头哀嚎:“文止做这些干什么呢?好好一至尊剑修如今竟成了混世魔王?”

文止心里想的什么,众人又如何得知。

明程略微眯眼,看着窗外落下的雪花,终是长叹一声:“文婉预言出百年后尘世生灵涂炭,却预料不到罪魁祸首就在身侧……”

茶沸声是“咕噜咕噜”的轻响,晏望星指尖无意识地轻敲杯沿,闻言想起了一件事。

有一人的存在十分重要。

他凑去路沉生眼前,附在他耳边轻声问道:“师弟,文婉呢?”

路沉生垂眸,广袖一扬,檀木盒便倏地出现在晏望星手里。

他冰凉的目光似无机质,垂眸安静看着晏望星。

“带来了。”

檐角下的红灯笼在狂风中飘摇不稳,窗棂上贴着的窗花也裹挟进了肆虐的风中。

一室温暖中,路沉生将指腹缓缓按上晏望星的左手手腕,在那浅淡的三道疤痕上疼惜摩挲着。

他似是知晓许多旁人不知道的事情,说出口的话语便有些晦涩难懂。

晏望星眨着眼,身体与路沉生距离极近,此时看他薄唇张合,道出一声低语。

“文止的目的不止于覆灭世间。”

路沉生眉眼平静,握住晏望星手腕的指节收紧,指腹抚着那片仍有疤痕的肌肤,恨不能将文止的脖颈划出三道血口。

他就着这个姿势将晏望星抱进怀里,动作轻缓,眸底却是一片深黑,其间裹挟着无尽的疯癫与恶意。

文止的目的不止于覆灭世间。

还有他的星星。

……

其余人还在房里商量事宜,尚正却言以闷得头晕为由,拉起晏望星夺门而出。

身后传来关门的“嘎吱”轻响,他张大鼻孔呼吸房外的冰冷空气,随后转头朝晏望星笑道。

“那种事我们怎么听得懂,还不如出来透透气。”

晏望星:“……”

一出门就是一顿诋毁。

他皮笑肉不笑,偏头看向尚正言,温和开口:“你听不懂为什么要扯上我。”

尚正言哈哈大笑,凑上去贱兮兮地耸他:“师尊还坐在那儿呢,我一个人不太好意思出来……”

不等他将话说完,院口便倏地蹿进数道毛绒的白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