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氏急匆匆赶来,就看到曹穗像个孩子一样满嘴油花,孩子都比她要强,起码曹珺现在都不会吃成这样。
不过,丁氏暂时关注不到那些,步履匆匆地走近,见曹穗又要放下啃的鸡腿,连忙道:“你吃你的,难不成我还需要你专门招待不成?”
曹穗都没犹豫,平日里她可没这么讲究,只不过头一次被丁氏撞到用饭,不站起来打招呼的话好似有点不礼貌。
但既然阿母都这么说了,她自然不会客气。
杨修更是被丁氏一句话打发到旁边,丁氏没有打搅曹穗用饭,而是找旁边看起来更加可靠的桑了解情况。
“女公子怀孕一个多月,医师说女公子身体非常好,怀孕这段时日除了怕热、嗜睡和饭量增加,也没有其它不同的地方。”
“奴婢已经和医师了解照顾女公子的事情,郭医师回去就会专门为女公子制定怀孕期间的计划。”
不单单丁氏在听,杨修也在认认真真地听,毕竟之前他被要当父亲的消息惊得有点没转过来,错过了许多消息。
到头来就剩下曹穗认认真真地啃鸡腿,别说,厨房采买的鸡质量很好,一吃就能吃出来味道好,简简单单的清炖就肉香味十足。
曹穗啃完鸡腿抬头见杨修和丁氏都在听桑说话,很自在地起身准备去洗手,然后瞬间被三双眼睛盯上。
曹穗:“…我洗手。”
她伸出她油花花的手,过分的乖巧。
丁氏倒是没那么草木皆兵,她到底是有经验的人,不会认为曹穗怀孕就需要躺在床上养着。
等到曹穗收拾好,几个人刚刚挪到休息的地方,杨母也提着大包小包地赶来了。
曹穗望着亲亲热热凑到一块的丁氏和杨母,她无聊地坐在软乎的座椅上又啃起来瓜果,还抽空和杨修嘀咕。
“我感觉受到了重视,又没有完全受到重视。”
两位母亲关心是关心,就是没落到她身上。
丁氏和杨母若是知道得骂她一句没良心,她向来主意正,她们也不想因为怀孕就对她的生活指手画脚,到头来还被她嘀咕。
丁氏没好气地横过来一眼,曹穗立刻乖巧地闭嘴。
“穗儿怀孕的日子还浅,也是他们两个不懂,还一直当是苦夏,若不是苦夏还长了一圈肉,怕还得等到下个月府里的医师诊脉才能知道。”丁氏好似抱怨道。
杨母慈爱地看向面上一片乖巧,在那乖乖啃果子的曹穗,心里的大石头也终于落下来。
天知道按照曹穗和杨修的年纪,再过个几年,甚至都能当祖父了。
“他们过日子哪里有这种经验,就是因为他们不懂,才需要长辈提点。”杨母没有数落,“苦夏还能长肉说明是好事,孩子是个乖巧孝顺的,体恤他的阿母辛苦。”
曹穗耳朵没闲着,听到杨母的夸奖,只觉得这还没出生呢,夸赞的话已经接踵而来。
“母亲可真是偏心我肚子里的孩子,难道不是我体质好吗?”曹穗还一副不服气要争宠的模样。
杨母哭笑不得,也难怪往日她不着急,实在是曹穗明明在外是威风凛凛、独当一面的女公子,可对内又像是幼稚的小孩。
丁氏更是一副“丢脸”的模样,“夸你孩子两句你还不乐意了?”
“多大的人,还和没出生的孩子争宠,你这性子叫我们怎么放心得下?”
曹穗满脸不在乎,“那你们就别放下呗?我反正什么都不懂,就要阿母和母亲照顾。”
丁氏瞧着她开始作妖,也不管杨母在场,“你又在心里打什么坏主意?”
将她拉扯到这么大,丁氏哪里看不透她打坏主意的神态。
曹穗笑嘻嘻地啃完手上最后一口果子,眼睛都没偏一下就顺着杨修递过来的帕子擦干净手,“我和杨修都不懂这些弯弯绕绕,虽然有医师在,但我还是心慌。”
丁氏和杨母可是一点都看不出来她心慌,她比谁都自在。
“我一心慌就希望有亲近的长辈陪在身边。”
曹穗一边说,一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丁氏和杨母,眼里的小心思昭然若揭。
丁氏一直都被她“骚扰”,知晓她一直致力于把她劝到外面来住,但丁氏一直秉持着不麻烦小夫妻俩的生活,除却成婚前,基本没在曹穗这边过夜。
“你多大了?”丁氏想到她还要去少府工作,“你白日里要去少府,留着我在你府里?”
丁氏就没想过曹穗不去少府的可能性,陈宜之当初怀孕都是到后期才留在家里,曹穗显然也不会例外。
曹穗不听不听,一副伤心失落的表情,“阿母连我这点小小的愿望都不愿意满足吗?”
说完,她还故意挺了挺并不明显的小肚子,俨然一副挟孩子以令丁氏的架势。
丁氏和杨母:“……”
两个人心里都划过无语,丁氏直接被她气笑了。
“你别给我作妖!”
杨母跟着笑道:“穗儿怀孕想要亲近的长辈陪着再正常不过,只是杨府还有修儿父亲在,我白日里倒是可以多来看看,过夜却是没办法。”
杨母还好好的和曹穗解释,丁氏则是和她说,“夫人别理她,她就是越说越来劲。”
杨母在曹穗这里坐了一下午,但傍晚的时候还是先回府了,一进家门就见到一个表面装作淡然却还是难掩激动的杨彪。
杨母对他这副模样见怪不怪,都一把年纪了还如此装模作样。
丁氏留在曹穗这里陪着她用完晚膳,哪怕曹穗一个劲的缠着她还是没留在府上过夜。
被拉住手的丁氏最后只能妥协,“我总得要收拾些东西,还得回去和你阿父说明些情况。”
曹操回到家没见到丁氏,又从府里人嘴中知道曹穗怀孕了,高兴之余又忍不住对曹穗做事不妥善碎碎念。
怀孕了难道就不能派人去给他报个信?
非得他回到家才知道好消息。
丁氏回来就看见他在正院等着,正大刀金马地坐着,一副要“审问”她的模样。
丁氏率先发问,“回来用过晚膳了吗?”
曹操一张口就是幽怨的气息,和他霸气的坐姿一点都匹配不上。
“难为阿姊还记得我?”
丁氏哪怕习惯了曹操时不时抽风,也被他的语气和话惊得停住脚步。
若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郎这般说,那自然叫人怜惜,但若是换做一个五十多大胡子的老头来说,那就叫人恶寒了。
刚刚哄完女儿,丁氏可没精力来哄曹操,尤其是知道他也是个蹬鼻子上脸的人。
丁氏双眼一提,“别在这和我闹腾。”
眼睛里的警告可是明明白白摆出来。
曹操更是一脸伤心,可真是一点位置都没了。
但他也不敢惹丁氏,不然又要被赶出去,他正色起来,开始询问女儿怀孕的事。
“穗儿怀身孕多久了?身体可还好?”
丁氏面色缓和下来,坐到他身边,顺带将曹操颇占地方的腿给挤开。
“一个多月的身孕,上次诊脉日子太浅没诊出来,但我就有所怀疑,幸亏桑在她身边照顾,不然她还以为是吃多了长肉。”
曹操又好气又好笑,“她这叫人如何放心得下?”
丁氏同样也是这个想法,月份浅和月份大得时候她都不安心,“好在她身体不错,医师都说难得的好身体,孩子也是个孝顺体贴的,不折腾他阿母。”
曹操心里放松了些,嘴上还要说:“确实不折腾,要不然穗儿也不能长肉。”
丁氏轻轻瞟了他一眼,“你在我面前说说就算了,在穗儿眼前可不要如此说。虽然她现在瞧着很是健康,但怀孕的女子说不定何时便多思敏感,说不定哪一日就开始计较变胖这件事。”
她是过来人,更是恨不得为曹穗将事事都考虑周到。
曹操还想要反驳,但因为对这些不懂,有些被丁氏唬住。
难不成日后还得被曹穗束住手脚?
“好好好,我是她阿父,自然盼着她千好万好,平日里就没和她计较,她有身孕了我还能反而小心眼?”
丁氏很想说能,但知道对待曹操也不能一味的逆着来,还得时不时顺毛。
“你在穗儿心里就是最好的阿父,只不过因为你们太过亲近,平日说话反而轻松没顾忌。”丁氏缓缓道来,“穗儿没有怀孕的时候我嘴上不说,但也着急。可真等到她怀孕,我高兴之余又开始担忧。”
她脸上染上愁色,是没有在曹穗眼前展现过的。
“女子怀孕生子本就是一道坎,我这心里总是不安。”
曹操被她的担忧感染,见她眉间充斥着对曹穗的忧虑。
“阿姊,穗儿自幼便福大命大,还有仙缘,她不会有事的。”曹操在这个时候还是很可靠,“再说,无论什么情况,我和你都在,任何时候都以她为先。”
曹操和丁氏自然会喜欢曹穗的孩子,但和曹穗相比,任何人都要退让。
丁氏明白他话里的意思,眼神也柔和下来,“穗儿那我实在不放心,她现在月份小,我想着便趁着这段时日到她那小住,等到满了三个月再回来。”
“……”曹操脸色一下子变了,甚至怀疑刚刚是丁氏的以退为进,“阿姊,谁家女儿怀孕母亲要陪这么久的?”
丁氏温柔地笑着,但话里也不见退让,“你曹家的。”
“……”
曹操差点被呛到,偏偏要说曹家的。
“阿姊,你刚刚是故意给我下套吗?”
丁氏摇头否认,“都是真情实感。但想要去照顾你女儿也是真的,穗儿想要我陪她,我心中也放不下。丞相府接下来都没有大事要操办,我在不在府内都无碍。更何况,一炷香就能走个来回的距离,有事也不会被耽误,白日穗儿去少府,我如常处理自己的事就是。”
曹操对曹穗要去少府的事也不意外,但对丁氏搬出去的事显然不太乐意,“阿姊你都说了离得近,那每日来回也不耽误事。再不济,让他们两个搬回来住就是,穗儿的东西又没有人动,院子更是日日都打扫,方便得很。”
丁氏可不是来和他商量的,等他说完一长串,宣告了结果,“便这么决定好了,我搬去照看一段时日,等到稳定了便搬回来。”
说完不再搭理曹操,一直到安寝,曹穗的嘴都还在喋喋不休,试图用话多来改变丁氏的主意。
曹穗则是高兴许多,她白日如常去少府,也没大肆宣扬她怀孕的事,倒是曹操难得出来“巡视”,巡到了少府。
曹穗和曹操目光一对上,瞬间明白老父亲是来“算账”。
她先发制人,“阿父,你应该知道我的好消息了吧?还有七个月就能和我肚子里的孩子见面,可以准备好见面礼了。”
“……”
曹操还没开口算账就被索要见面礼,而且,谁家怀孕一个多月就开始预备见面礼的。
“稳重些,难怪你阿母不放心。”曹操已经给她找好借口。
曹穗一副搀扶他的姿势,拥着人坐下,“可不是嘛,这些方面我什么都不懂,还是要阿父阿母在身边提点才安心。杨修昨晚可是连夜补课,府里的医师了解的那点孕妇学识都要被他榨干了。”
曹穗夸张地比划一下,“他连夜做出来个小册子随身带着,时不时拿出来看看,可吓人了。”
曹操听了很是满意,“修儿这才是沉稳可靠,谁像你,还要阿母陪?”
曹穗任凭他说,反正又不会掉肉,她只会呼呼长肉。
曹操最后还是没挽回丁氏,不过听了曹穗佯装控诉杨修的话,倒是又专门找了一些善孕期调理和生产的妇人送到曹穗家。
杨修更是恨不得把每个人脑袋里的那点小学问都榨干,曹穗自在得靠在丁氏肩膀上,看着杨修逐渐变厚的小册子,突然冒出来一个想法:
市面上好像没有怀孕生产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