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默默将血书收起,放入怀中,又在房中到处都看了一遍,也彻底确定了,她这段时间是住在这的,并非被囚禁。
既没被囚禁,那便肯定是她和司密局达成了什么交易,才让司密局愿意停下对她的追杀。
那又是什么交易?
谢宴礼垂眸细细想着,很快他想起了她将嫁妆兑换成银钱的事。
之前他对此并未多想,完全是因为他觉得她可能是觉得钱拿在手里才踏实,当然他甚至也想过,她会不会是想将这兑换的银钱卷起,一走了之。
但这念头也就只在他脑海过了一遍,他不认为她是这样的人。
若是她贪财,早在第一次蓄谋离开的时候,便将这些都带走了。
加上他之前完全不知她就是宋青琬,更加不会不会往这方面去想。
此刻,一切才都串联了起来。
她是司密局的,虽然司密局这几月都在追杀她,但司密局是用钱财便能让其推磨的,这是不是说明了,沈青骄是将嫁妆兑换成了银钱,然后重新回了司密局,用钱和他们做交易?
她要买凶杀当年害死她宋家的人。
突然理清了,谢宴礼却是心一惊,眼皮也忽地突突跳了几下。
若他没有猜错,沈青骄要买凶杀的人是周槐安。
而今晚,他们在这扑了一个空,很有可能,是他们出任务去了。
所以,今晚很有可能就是刺杀周槐安的日子。
谢宴礼不敢在耽搁半分,匆匆便出了房间,对外面的锦衣卫一声令下:“立刻回城,去丞相府。”
不到片刻,以谢宴礼为首,一大群锦衣卫纵马急急往城里赶。
可即便他们已经快马加鞭了,当他们的人马赶到相府门口之时,还是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气。
谢宴礼心下一个咯噔,顾不上其他,跳下马便往相府大门而去。
只是到了大门口,推了好几下,才发现,大门紧闭,根本打不开。
他只好退了出来,走到一旁的高墙下,三两步便踩着院墙上飞身而上,不一会儿,人就落在相府里面。
其他锦衣卫也紧跟其后,进来后,便忙去开大门,让其他锦衣卫也进来。
谢宴礼这时也观察起相府的情况,门房早已经被杀,一路往里,都是横陈的尸体。
每经过一具尸体,谢宴礼都会低头看一眼,发现皆是府兵,他也稍稍松了一口气。
周槐安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他死一百次都不足惜,但他并不想,骄骄也变成那般是嗜杀的人,他就是怕她也会像周槐安一般,连妇孺都不放过。
好在,一路看到的尸体,皆无妇孺,他提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而越往里,刀剑相碰的声音,还是惊恐的呼喊声才传了过来。
谢宴礼忙加快脚步,不多会儿,便到了内院。
这一次,是主要的战场,刺客,身着黑衣的十几号人和相府的剩余的府兵大正打得热火朝天。
虽说,前来刺杀的刺客都是高手,但周槐安府中也有不少府兵身手是不错的。
谢宴礼顾不上其他,只在打斗的人群中努力搜寻那抹熟悉的身体。
只是看了一圈,都不曾看见她。
反倒是本被几重府兵包围着保护的周槐安先发现了他。
他心下一喜,忙朝谢宴礼这边喊道:“大都督,你来了,赶快把这群逆贼杀了。”
周槐安心里明白,谢宴礼,即便跟他再不对付,可这个时候,他们同为朝廷命官,而他谢宴礼又是有责保护皇城百姓安全的锦衣卫指挥使,他是不可能看着歹人置他于死地的。
谁知谢宴礼连个眼神都不曾给他,仿若没有听到他的话,只是到处张望,像是寻找着什么。
他身后跟来的锦衣卫,没有谢宴礼的命令,也只是冷眼旁观,并没有要出手的意思。
谢宴礼终于搜寻了几圈确定没有看到沈青骄,才将目光移到周槐安那边。
勾唇轻笑,“相爷这是得罪了什么人?被人杀上了门来?”
“大都督,这个时候,你问这些有何意义?你赶快帮老夫将这些贼人都灭了,简直胆大包天,朝廷命官都敢杀。”
谢宴礼却并未因为他的话而出手,反倒双手交叉环胸,摆出一副看好戏的模样,“这是相爷求人的态度?”
周槐安没想到都这样时候,谢宴礼还和他讲条件。
他身居高位多年,早已忘了如何求人,此刻让他求一个比他低辈的谢宴礼,他更是不会。
他冷哼一声,他府中高手并不少,即便没有谢宴礼,这群刺客也未必能杀得了他。
他噤了声,但也在心下暗暗记下了。
谢宴礼作为都城防卫官之一,枉顾朝廷命官之命,这是玩忽职守,这一条,他就不信,陛下还会偏袒他?
却不想这时,一阵哀嚎声响起,一名黑衣刺客用匕首抵着一名男子从一条回廊处慢慢朝这边走来。
那男子已经吓得瑟瑟发抖,嘴里还不忘叫喊着,“父亲救命,父亲救命……”
他的声音也引来了周槐安的注意,同时也引来了谢宴礼的注意。
周槐安身子先是一踉跄吗,随即紧紧蹙了眉。
被挟持的人正是他的儿子周世然。
他这辈子就两个儿子,另外一个儿子周贺然已死,周世然虽是庶出,但却是周家唯一的血脉了。
若是周世然也死了,他周家就绝种了。
他此刻才露出了惧怕的眼神。
周世然接收到他的眼神,心也才定了下。
从小到大,他父亲更为喜欢周贺然那个废物,明明他比周贺然更为出色,却得不到他半分夸奖和青睐。
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周贺然铺路。
他如何甘心?
后来他买凶杀了周贺然,自此,父亲的眼里终于看到了他。
而他也觉得丞相之位,以后必定也是他的了。
却不想,自己也会有一天被刺客抵着脖子。
他很清楚,这些人是冲着他父亲来的。
所以,他在那刺客要杀他之时,快速跟其谈了条件。
他可以作为人质,帮助其靠近他父亲,让他们顺利杀了他父亲。
当时那个刺客还冷嗤了一声,开了口,他才知,竟是一个女人。
“你们周家可还真都是些废物孬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