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月寺要比前两个禅寺大上不少,建筑也多,被山水环绕着,多了一分静谧。
荀苏望着那牌匾,“大月禅寺”,不知为何,要比小月中月都更气派些,明明是同样的牌匾,许是那大字的加持吧。
脚抬起刚跨过门槛,听到身后有动静,他回身,看到林间竟有只梅花鹿,稀奇的劲儿,这地界居然有梅花鹿,小声唤着宗政斋,“你来看!”
可等人来,发现那小鹿已经跑开了。
“怎么了?”
“刚看到一只梅花鹿”荀苏指了指小鹿先前站立的地方。
“梅花鹿?”这种一般分布在我国东部地区的野生动物,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真的看到了”
“也许这里环境好,有迁徙过来的吧”
荀苏嘟囔着,刚才的鹿有鹿角,雄性,直勾勾的盯着他,倒是有些怪异,难道是他们的出现惊扰到它了?这里有鹿群,它是来打探情报的?
荀苏摇摇头,“别想了,反正都跑了,先进去大月寺找你需要的东西吧”
大月寺也是石头建筑,分为东西中三院,院落间以月亮门相通,各个院落是标准的独立四合院,从寺门进来便是前殿,此时已是下午四点,因在山谷里,高山挡住西落的太阳,早早就暗了下来,荀苏、宗政斋掏出手电筒,照着寺院内的一切。
正殿是禅堂,供寺院内的人集体禅坐的场所,偏殿是寮房,也就是僧人的住所。
禅堂大门为双扇门,此时大门紧闭,布幕遮掩,布幕上挂着一块宽六寸,高四寸,厚六分刻有‘止静’二字的木牌,荀苏对擦这些文化不了解,但也知这二字的含义。
任何无关人员不得入内,不得发出任何响声。
禅堂也被称为选佛场、大彻堂,僧众们在此参禅悟道、精进用功安心修持并求得开悟的堂室。
都说在寺庙里最神秘的殿堂便是禅室,荀苏掀开布幕,推开扇门,中央有一佛龛,供奉着一尊药师佛,后壁中间为维摩龛。
佛龛周围有很宽敞的空地,为行香之用。
荀苏屏住呼吸,可能是因为那‘止静’二字,都不敢出动静,生怕扰了寺院内僧人们的清净。
宗政斋绕到一侧墙壁,上有僧众的名单,看上去和打坐的位置相符。
突然有人在身后轻拍他的肩膀,回头便见荀苏抿着嘴支支吾吾的指了指佛龛的方向,“为何不说话?”
“嘘!这不是禅堂嘛,要肃静”
宗政斋苦笑摇头,走进佛龛道,“发现什么了?”
“你侧过来,从我这边看”
拉过宗政斋,两人靠得近,但还是瞅不见荀苏让他看得东西,“你低点!再过来点,对对对,就这儿,看到没?”
现在的状态有些暧昧,脸贴脸,只要微微侧身,宗政斋的唇就会碰到荀苏的脸颊,但人还是忍住了,眼神微颤后皱眉道,“这是?”
“赤炎金猊兽?”
身覆鳞甲,通身赤金,鬓毛如烈火,藏在佛龛中的竟是一枚玉佩,但谁家会将十大凶兽之一的极品雕成玉佩?
荀苏激动的说,“玉佩!上次是玉坠,这次是玉佩,对不对?”
说着话欲伸手进佛龛将那栩栩如生的玉佩取出,却被宗政斋拦下,“这是大月寺,存在上古凶兽的玉佩本就不合理”
荀苏也觉得在理,身回手侧目看了许久,“刚才我看到这玉佩,就像真的异兽,只是小了些,却并不少威慑力”
和凶兽对视的瞬间,荀苏只觉浑身像是触电般不得动弹 。
突然不知为何,四面八方的诵经声传来,荀苏诧异的观察四周,“这里不就咱们两个人吗?”
宗政斋也听到了,不过他听出这诵经声不对劲。
“先出去”
紧抓荀苏手腕,走到禅室门前,却发现那双扇门无论如何也推不开,“什么情况?”荀苏瞪圆了眼,晃荡了好几次扇门,虽然发出哐哐的声音,却依旧纹丝不动。
诵经声越发大了,震的荀苏耳膜要破,他紧捂住双耳,加大音量喊,“怎么出去!”
宗政斋提起猩红弯刀,佛门净地,他本不想破坏这大月禅寺的一砖一瓦,但看到荀苏耳朵流出的鲜血,拖不了了。
冲出禅堂的那刻,门口居然守着一只梅花鹿,荀苏一眼便识得是当初门外见到的那只,先是一惊,后发现他们靠近时,鹿并不躲闪,甚至目光都没在他们身上,直盯着禅堂的方向。
随后他们看到,梅花鹿竟然低垂下了头,闭上双眼胜似虔诚的信徒。
“这?”荀苏惊讶的望着宗政斋,“这鹿有灵性”
但为何禅堂内会响起诵经声,如同多年前依旧人声鼎沸,香火兴旺的大月禅寺再现,点燃的香火映照着金色的佛像,青烟袅袅升起,满是人们无尽的祈愿与期盼,伴随着微风飘向佛祖,被烟雾围绕着的佛像,慈悲的表情望向天空,仿佛在诉说着千年的故事。
“哗啦——!”的声响让荀苏回神,看到脚边有口井,不深,波光粼粼间,竟有一只红鲤鱼在其中。
独孤的,藏在岁月的石井里。
不知是非因位于寺庙的缘故,荀苏刹那间竟有些伤感,井鱼不知身在渊,错把方寸做人间。
此鱼,不知被人遗忘了多久,经历了多少岁月的沉寂,无人问津的日子里,独自游弋在黑暗和宁静中。
他望向和梅花鹿相伴而站的宗政斋,这么多年,他也和此鱼般,浩渺时光,遗世独立,不困于世,不流于俗。
荀苏一双清澈的眼此时出了神的望着他,宗政斋感受到视线,相交融时,荀苏微愣的小表情,叫人生喜,“望着我出神?”
人已经凑到眼前,正微弯着腰,轻探身子凑近荀苏的脸,好生端详起来,“你满眼都是我的样子,真好”
虎狼之词啊!荀苏瞬间回神,望着宗政斋过近的脸,恍惚间,他似乎看到的并非是刀疤脸,而是宗政斋原本那张帅气逼人的脸,这人要是调戏小姑娘,绝对迷倒众生吧。
可惜了,他好像好的是自己这口......
为了躲避宗政斋无限靠近的脸,荀苏躲闪的腰都要闪了,后面就是石井,迈一步就要和红鲤鱼鸳鸯戏水了,好在宗政斋一把揽住,“躲什么?”
废话!
躲你那含情脉脉的眼!急促的鼻息!试图凑近的唇!
荀苏刚想说点不干净的话干净了自己的嘴,却发现,“诵经声没了!”
而身后的梅花鹿也消失了,“鹿呢?”
从宗政斋的怀中一闪而过,荀苏小跑到禅堂前,看到原本被劈断的双扇门完好如初,仿佛刚才的经历只是梦境。
荀苏挠挠头,欲再进去,毕竟里面的凶兽玉佩是个疑点,却被宗政斋拦下了,“他们不欢迎我们”
“为何?”
“许是我金乌神太一的身份吧”
荀苏撇嘴,“那又不耽误我进去,我只是个普通人,更何况,佛曰,众生皆平等,才没有你所说的不欢迎之意”
轻推即开,探头观察,没有异常,走向佛龛,却不见了那凶兽玉佩。
“怎么没了!”荀苏哑着嗓子不敢大声喧哗,毕竟他认为那玉佩就是宗政斋来大月寺要寻的宝贝,现在宝贝消失了,整个人都悔死了,刚就不该听宗政斋的,不取出来。
气呼呼的从禅堂内出来,发现宗政斋一个人蹲在水井边,“你还有心情看鱼啊!玉佩都没了!”
可即使荀苏的声音再高,语气再差,宗政斋也没起身没回头,不回应。
“喂!”
“宗政斋!”
此时他觉出不对劲,蹑手蹑脚的绕到石井对面,竟发现蹲在石井边的人,不是宗政斋,而是一个无脸的人!
他屏息同时后退,四处寻找宗政斋下落的同时余光在看石井边的人,只希望他不要动,不要发现自己。
但天不遂人愿,没有五官,苍白的脸,就那么僵硬的转动着,面朝荀苏的方向,他心咯噔一下,好似被什么定住了双脚,动弹不得。
“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动起来啊!你个死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