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传奇人生
李公麟出生于北宋皇佑元年(1049 年),其家族为舒城大族,家世业儒。父亲李虚一曾任大理寺丞,喜好收藏法书名画,这使得李公麟自幼便深受艺术熏陶。在良好的家庭环境中,他自幼知识渊博,不仅好古善鉴,还多识奇字,自夏商以来钟鼎尊彝皆能考订世次,辨别款识。
熙宁三年(1070 年),李公麟登进士第,开始了他的为官生涯。他历任南康、长垣尉,泗州录事参军等地方官员,后入京为中书门下省删定官、御史台检法和朝奉郎。为官期间,他不攀附权贵,保持着高尚的品德和独立的人格。他以访名园荫林为乐,展现出对自然和艺术的热爱。
元符三年(1100 年),李公麟因手疾退隐家乡龙眠山庄,自号龙眠居士。在龙眠山庄的日子里,他专心于书画艺术,创作了许多传世之作。他的一生,见证了北宋时期的政治风云和文化繁荣,也为后人留下了宝贵的艺术财富。
二、故里之争
(一)观点分歧
关于李公麟故里的争论,主要集中在舒城和桐城两地。认为李公麟是桐城人的观点,主要依据《宋史?李公麟传》中记载其为 “舒州人”,再加上李公麟号龙眠居士,而桐城北面与舒城接界处有座龙眠山,便有人认为李公麟是桐城人。然而,这种观点存在诸多问题。首先,《宋史》成书于元代,距李公麟离世已过去 200 多年,其准确性和权威性难以与同代记载相提并论。其次,仅以 “舒州人” 和号龙眠居士就认定李公麟是桐城人,证据过于单薄。
而认为李公麟是舒城人的观点,有更充分的依据。南宋王象之的《舆地纪胜》明确记载 “李公麟字伯时,舒城人”,这一记载距李公麟离世仅百来年,相比《宋史》更为可信。此外,从史料的详实程度来看,只言 “舒州人” 可以是舒州下辖的怀宁、桐城、宿松、望江、太湖等五县中的任何一个人,而明确记载 “舒城人” 则更加具体。
(二)遗迹考证
从与李公麟相关的遗迹分布来看,也能有力地佐证其故里归属舒城。诸多古籍记载,李公麟的墓、归来宅、清心亭、春秋山、洗砚池等遗迹都在舒城。例如,舒城城关的飞霞公园内有李公麟所建的归来阁,舒城西南 25 里的春秋山上有李公麟读书处。这些遗迹是李公麟在舒城生活过的有力证据。
而桐城虽有龙眠山庄等被认为与李公麟有关的 “遗迹”,但这些大多是人为兴建,缺乏确凿的历史依据。相比之下,舒城的遗迹在古籍中有明确记载,其真实性和可信度更高。从史料的详实性来看,舒城作为李公麟故里更具说服力。李公麟的诸多遗迹见证了他在舒城的生活和创作,也为后人研究他的艺术成就提供了重要的实物依据。
三、绘画成就
(一)题材广泛
李公麟在绘画领域展现出了令人惊叹的才华,其绘画题材极为广泛。在人物画方面,他能够从外貌上区别出 “廊庙馆阁、山林草野、闾阎臧获、台舆皂隶” 等社会各阶层人的特点,并能分别出地域和种族的具体特点,以及动作表情的各种具体状态。他画的人物,仿佛具有灵魂,每一个细微的神态都能传达出丰富的情感和故事。
在鞍马画领域,李公麟更是成就非凡。他对马的热爱近乎痴迷,常常到皇帝的 “骐骥院” 对着真马写生。他笔下的马,形神皆备,栩栩如生。无论是马的肌肉骨骼结构,还是马的性情神韵,都被他精准地捕捉并呈现在画面上。
山水画卷中,李公麟的作品气韵清秀,得王维正传。他以细腻的笔触勾勒出山水的神韵,让人仿佛置身于大自然之中,感受着山水的宁静与壮美。
花鸟作品同样精彩绝伦。他用灵动的线条和淡雅的色彩,描绘出花鸟的生机与活力,展现出大自然的美妙与神奇。
(二)白描大师
李公麟的白描技法在绘画史上具有极其重要的地位。他将白描从以往仅作为粉本的草稿状态,提升为一种独立的、具有高度概括性和表现力的艺术形式。他的白描线条健拔却有粗细浓淡之分,构图坚实稳秀而又灵动自然,画面简洁精练,但富有变化。
他的白描技法不仅能够准确地表现出物体的形态、质感、量感、运动和空间等元素,还能传达出对象的内在精神和情感。在他的笔下,线条不再是简单的轮廓勾勒,而是具有了生命力和表现力的艺术语言。
李公麟的白描风格简洁朴素,黑白明暗、虚实疏密关系对比强烈。他以单纯洗练的线条勾描,不施丹青,却能创造出光彩动人的艺术效果。他被后世称作 “白描大师”,当之无愧。
(三)代表作品
李公麟的代表作品《五马图》堪称白描艺术的巅峰之作。此图纸本墨笔,纵 29.3 厘米,横 225 厘米,以白描手法画了五匹西域进贡给北宋朝廷的骏马,各由一名奚官牵引。每匹马后有其好友黄庭坚的题字,为马名、产地、年岁、尺寸。马名依序是风头骢、锦膊骢、好头赤、照夜白、满川花,皆为雄马,分属宋廷的左骐骥院和左天驷监。画面上,五匹骏马毛色各异,凤臆龙鬐,刚健有力,铁蹄铮铮,显得驯养有素,乖巧温顺。五位奚官因民族、身份不同,举止神态各异,无不恰如其分。
《临韦偃牧放图》也是李公麟的经典之作。此图中 1286 匹骏马气势如虹,展现了李公麟高超的绘画技艺和宏大的艺术气魄。
《维摩诘像》则以细腻的线条和深刻的人物刻画,展现了李公麟在人物画方面的卓越成就。他通过线条的变化,生动地表现出维摩诘的神态和气质,使人物形象栩栩如生。
四、艺术特色
(一)人物传神
李公麟绘画中的人物形象可谓出神入化,他以敏锐的观察力和精湛的技艺,精准地把握了人物的外貌、特点及神态。他笔下的人物,无论是 “廊庙馆阁” 中的达官贵人,还是 “山林草野” 的平民百姓,都被刻画得栩栩如生。对于不同地域和种族的人物,他能准确地捕捉其独特的特征,让人一眼就能分辨出来。例如,他能通过人物的服饰、发型、面容等细节,展现出不同民族的文化特色。在动作表情方面,他更是独具匠心,每一个细微的神态变化都能传达出丰富的情感和故事。他画中的人物,或喜或怒,或忧或思,仿佛具有灵魂一般,让观者能够深刻地感受到他们的内心世界。这种对人物的精准把握,源于他对生活现实性的深刻理解和感悟。他深入观察社会各阶层的人物,了解他们的生活状态和情感需求,从而在绘画中真实地展现出他们的特点和魅力。李公麟的人物画,不仅仅是对人物外貌的描绘,更是对人性的深刻洞察和表达。
(二)创新突破
李公麟在绘画中的创新精神令人钦佩。他敢于突破前人的定式,创造出了许多新颖独特的艺术形象。其中,长带观音、自带观音等形象的创造,就是他创新精神的生动体现。在传统的观音形象中,通常是端庄肃穆、跏趺而坐。而李公麟画的长带观音,飘带长过一身有半,给人以飘逸灵动之感;他画的自带观音,跏趺而作,双手合十,却具有自在之相。这些创新的形象,不仅展现了他高超的绘画技艺,更体现了他对佛教文化的独特理解和感悟。在对题材的理解上,李公麟也有着自己的独特见解。如画 “观自在观音”,他认为 “自在在心,不在相”,不必局限于某一固定的坐相,而是根据自己对 “自在” 的理解,创造出一种能表现出心情自在的坐相。画 “归去来辞” 时,他不注重一般化的描写田园松菊等自然风物,而是把重点放在正在思维中的神态上,注重描绘 “临清流处”—— 发人深思的流水。这种对题材的独特理解,使他的作品更具思想深度和艺术感染力。李公麟的创新突破,为中国画的发展注入了新的活力,也为后世画家提供了宝贵的借鉴和启示。
五、对后世影响
(一)传承白描
李公麟的白描技法对后世画家产生了极为深远的影响,堪称后世白描之祖。在南宋时期,贾师古对白描技法的运用明显受到李公麟的影响。其笔下的人物线条流畅,简洁明快,与李公麟的白描风格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在表现人物的形态和神韵方面,贾师古借鉴了李公麟以线立形、以形传神的手法,使得人物形象生动而富有感染力。
元代的赵孟頫和张渥,在人物画和鞍马画中也不同程度地体现出李公麟画风的影子。赵孟頫的白描作品,线条细腻而富有变化,在表现人物的气质和情感上,与李公麟有着相似之处。他注重线条的韵律和节奏感,通过线条的粗细、疏密、刚柔等变化,传达出人物的内心世界。张渥的白描鞍马画,更是在继承李公麟的基础上有所创新。他的线条更加刚劲有力,表现出马匹的强壮和威武,同时又不失细腻和灵动,展现出马匹的神韵和风采。
到了明代,丁云鹏和陈洪绶的作品也深受李公麟白描技法的影响。丁云鹏的人物画,线条精细而严谨,造型准确而生动。他在白描中注重细节的刻画,使人物形象更加丰满和立体。陈洪绶的白描则更加夸张和变形,具有强烈的装饰性和艺术感染力。他在继承李公麟白描技法的同时,融入了自己独特的艺术风格,创造出了具有鲜明个性的艺术形象。
总之,李公麟的白描技法成为后世学画的样板典范,影响了一代又一代的画家。他的白描作品以其简洁、明快、富有表现力的特点,为后世画家提供了宝贵的学习资源和创作灵感。
(二)艺术范本
李公麟创作的陶渊明像和《西园雅集图》为后世提供了重要的创作范本,对后世文人画的发展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李公麟笔下的陶渊明像,突破了传统的陶渊明形象,更加突出了陶渊明豪放刚烈的一面。他通过对陶渊明神态的刻画,展现出陶渊明的内心世界和人格魅力。这幅画像为后世画家描绘陶渊明提供了新的视角和思路,使得陶渊明的形象更加丰富和立体。
《西园雅集图》则描绘了文人雅士在驸马都尉王诜府中聚会的情景,展现了北宋时期文人的风雅生活。画中人物各具特色,或挥毫泼墨,或吟诗赋词,或抚琴唱和,或打坐问禅,生动地展现了文人雅士的才情和风采。这幅画为后世画家描绘文人雅集提供了范本,成为了文人画中的经典题材。
李公麟的这两幅作品,不仅在艺术上具有极高的价值,而且在文化传承方面也发挥了重要的作用。它们为后世文人提供了一种精神寄托和文化追求,使得文人画的传统得以延续和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