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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母为了这一次起义,已经准备了三年了。】

【吕母的丈夫早亡,她只有一个独子相依为命,叫做吕育。吕育长成之后,入了官府,担任本县的游徼,主要负责巡查和缉捕盗贼等。】

【天凤元年,此时百姓的生活已经日益困窘,海曲县要收缴赋税——难说这些赋税是切实的还是有他们额外加码的,但不论是哪一种,都有百姓无力缴纳。】

【县令要求吕育惩处那些缴纳不起赋税的百姓,但是吕育没有照办;结果因此就被县令定罪处死。】

【这个消息传来,吕母悲痛万分。】

【但作为一个将名字刻上青史的人,她的反应自然不只是失去亲人的悲痛,还有愤怒和仇恨——仅仅因此,就能够被定罪处死吗?这符合律例吗?假使符合律例,这合理吗?】

【而吕母的愤怒和仇恨,也并不只是仅仅留存在自己的心中,她还果断地付出了行动。】

【从这一天起,吕母就决定绝不放过县令,要为自己的儿子报仇雪恨。】

“没错,能够付诸行动才有真正的意义。”有人赞赏道,这样的女子着实不多见。

实际上,这某种程度上也是时局所限。在前期,女性还能比较容易的出门以及与他人来往,因此想要做事情还是有一些机会;但是在后期,连门都无法踏出一步,更何况其他?

他身旁的人笑道:“李兄不知这吕母的事情,我却看到过一二。能够在丧夫之后将独子抚养成人,还让他能够进入县衙,本就说明吕母非常人也。而在丧子之后,能默默筹划、卧薪尝胆三年,别说女子,就是男子也并不多见。”

那名被唤作李兄的人一想,确实如此。

丧夫丧父的孤儿寡母,相依为命,儿子能够好好长大成人,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至于说宗族这个问题,有时候一些人生活的地方并没有自己的宗族,这样一来,谈何宗族帮扶?

再者,宗族的存在是好是坏也不能下定论。有的宗族族风清正,帮扶老幼,照顾孤儿寡母;但有的宗族完全是欺压族人,孤儿寡母怕是只是他们眼中的肥肉而已。

且,抚养独子,维持生活,都需要钱财,吕母如何维持生计?

若说吕家有些钱财,吕母不需要太过为生计发愁,那或许如此;但另一方面,有些钱财,就代表着她需要想办法保住这些家财,这也并非易事。

因此,吕母能够让自己的儿子长大成人,还能担任一个游徼,已经证明了她并非一个寻常妇人。

至于说因为独子丧命能够忍耐三年,耐心谋划和等待……此等心性,不论男女,确实都不常见。

【她清楚,依靠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根本不可能做到这件事情;但是别人又没有理由去帮她做杀死县令这样的大事。】

【于是,吕母决定耐心谋划,一点一点铺垫,等到一切都成熟的时候,再掀起最后的战斗。】

【她拿出了家中的钱财,开设了酒肆酿酒,同时购买刀剑衣物等。有年轻人过来买酒,但是没有足够的钱,吕母便赊给他们酒;此外,若是看到他们有什么困难,她也毫不犹豫地就给以帮助,借出衣物粮食等。】

【而受到帮助的百姓们有些想要回馈吕母,吕母便让他们将奎山山脚下的河流的河道挖宽一些,挖出来的土就堆到一块——实际上,这是在构筑土台。】

【没过几年,吕母的家财就要用尽了,受到她恩惠的年轻人们都聚在一起,想要回报她。】

【吕母没有接受这些回报,只是哭泣道:“我厚待你们,并不是为了获利发财,只是因为县令无道,枉杀了我的儿子,我想要为他报仇而已。你们愿意助我一臂之力吗?”】

【这些人赞赏吕母的想法,觉得吕母非常有胆气,且她又一向厚待他们,于他们有恩,再加上王莽治下的混乱和民不聊生,便纷纷许诺表示愿意帮助吕母。】

【其中一个人自称自己号“猛虎”,相继聚集了近百人,都跟随吕母到了海中,接着招兵买马,招揽流民和亡命之徒,最终的兵力达到了数千人。】

刘邦摸摸下巴,吕母的计策确实不错,她的能力和反应同样高明。

能够有这个魄力散尽家财招揽人心,既说明她的胆魄和手段,有说明她的为人处世——毕竟,有些人虽然确实花了钱,但由于为人处世太差,钱花的不少却根本收买不了人心;

在人们想要回报她的时候,能够抓住机会做出最好的应对,组织起人手跟随自己,证明了她的应对能力;

而后面不断招揽人手,收纳流民甚至亡命之徒,还不失控,还能让这些人处于自己的控制之下,能够跟随自己去攻打县城……这个吕母的组织能力和军事能力,都可以算是值得称道了。

能有这样的人才,也算是王莽的运道了。

“不过,难道和吕姓有关的女人都有什么特殊之处吗?”刘邦的思路不知不觉拐了个弯,落到了姓氏上面。

吕雉那个女人,再有这个吕母,这两人都和吕氏有关……

【此时,吕母觉得时间到了。于是,在天凤四年,她走上了祭台,自称将军,亲自带兵杀回了海曲县。】

【海曲县不敌,很快被攻破,吕母抓住了县令。】

【见状,一些官吏纷纷叩头为县令求情,吕母便道,“我的儿子犯的是小罪,本不应死,但他却被县令所杀;杀人者死,又何必为他求情呢?”】

【于是,吕母将县令斩首,带着他的首级去到了儿子墓前祭奠,随后又回到了海中。】

看到吕母抓住了县令并将其斩首,又听到了吕母的这一番话,天下百姓群情激奋。

“没错!杀人者死,这是上苍定下来的铁律!”有人大声赞扬道,他一个普通百姓,什么朝廷律法也不知道,甚至偷窃要如何惩处也不清楚。但是杀人者要偿命,这个理他从小就知道了!

杀了人,自然应当偿命,这有什么问题吗?

这就是最实打实的公义,是最理所当然的惩处!

其他百姓同样对吕母的话大胜赞同,并深感吕母说出了他们内心深处的话,为他们发了声。

“若是犯了大罪应当处死,那纵然心有不甘,也只能是不甘,没什么道理,”有人道,他想起来县城之中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但要是罪不应死,却被那些贪官污吏平白杀死,那如何得以服众?如何能够让家人接受?”

没这样的道理!

也有人切切冷笑,当然不是对吕母,而是对那些仗势横行的地主官员和他们的家眷亲朋——虽然平日里好像讲道理确实没有什么用,面对这样的大势普通人好像毫无办法改变判决结果,但是,你们不讲道理了,凭什么其他人还要讲道理?

若是真的走到所有人都放弃讲道理的时候,像是你们这样平日作恶树敌无数、有数不尽的血海深仇的人,又怎么可能有什么好结果?

这些人的眼中多闪动着仇恨的光芒。

他们之所以一直默默忍耐,有的是因为家中还有其他人,暂时做不到抛下一切去复仇;有的是因为觉得自己势单力孤,当下环境还没有到如汉末新朝这样天下大乱的地步;还有人是之前真的都没有敢去想自己这么做……

但是,这种横行霸道的势力存在的地方,落下冤屈血仇的可不是少数人家。

当他们心中的愤怒和仇恨被再度挑动——无需吕母的例子,只要看到那些人肆意妄为一天,仇恨就永远翻涌不止歇;当他们看到了真的有人通过自己的努力报仇雪恨,甚至还是个女子……

【回到海中之后,吕母及其部众也没有就此销声匿迹。他们在海岛上耕种,一有机会就回去攻打郡县,对王莽在这一片的统治造成了极大的负面影响。】

【天凤五年,吕母病逝。】

【她手下的部众,一部分去投奔了绿林,一部分投奔了河北的铜马军、青犊军等起义军,另一部分则就近投奔到了同在琅琊郡境内的赤眉军。】

【是的,在河北燕地,有大量的起义军涌现,数量颇多,战斗力也不弱,最为着名的就是铜马军——当然,这个出名与他们后来被刘秀收编也有关系。】

【而就在琅琊郡境内,也已经形成了一支力量较大、人数较多,与绿林军一样将在新朝末年的历史舞台上纵横风云的起义军:赤眉军。】

王莽坐在自己的家中,默然无语。

此时的他还没有登基,只是重回了大司马之位,并且扶持了汉平帝登基。

他有没有野心?当然有。此时虽然尚未登基,但也已经大权独揽,堪称是真正意义上的皇帝。

对于他而言,他相信大汉天命已尽,而既然如此,为何不能是他王莽、他王氏,从汉室手中接过这天命呢?

王莽有信心,他能够成功登基,也能够治理好这个天下。

而在多年的掌权生涯之中,在前些年被迫归家的日子中,他没有一刻停止过对典籍的阅读,也没有一刻停止过对自己执政理念和改革方案的设想。

他已经有了改革的大致框架。

对于自己的改革设想,他觉得这些整体上毫无问题;即使有什么岔子,那也应当是细节方面,无甚妨碍,只需要及时修整即可。

但是现在……

如今,他还没有等来朝中的反应,想来还需要一定的时间。

但这并不是关键。

对他而言,打击最大的,还是他的改革失败——彻头彻尾的失败,还引发了更多的民变,盗贼横行到处肆虐!

对于他自己精心筹划的改革全盘否定,或者说近似于全盘否定,对王莽的打击才是最大的。

而民间的反应,那些四处横行的盗贼,同样是对坚定相信自己可以承接天命治理天下的王莽的巨大打击。

啊,没错,虽然这个东西声称那是起义,但是王莽也坚定认为那都是盗贼。

【赤眉军的成型时间较晚,是在天凤五年。】

【在琅琊郡灵门县(莒县北),有一个名叫樊崇的农民,因为身材高大又好打抱不平,所以受到了很多农民的欢迎。】

【随着时间的发展,西汉末年,灵门县就已经陷入了水深火热的境地,而等到王莽的一系列改革出台,不仅没能控制住那些豪强地主,反而使得百姓愈发困苦难活。】

【因此,樊崇觉得得找个出路,加上他们也已经听闻在海曲那边有人已经起义且成功了,于是,在天凤五年,樊崇带着一些与自己一同的穷苦人家,宣布起义。】

【与绿林军一样,在起义之后,樊崇也先瞄准了附近的山脉作为落脚点,他带着百余人前往了泰山,以此为据点,与官府军队展开了战斗。】

【很快,在屡次作战中,樊崇的军队不仅没有被剿灭,反而人数扩张到了万余人;而同时,琅琊郡和东海郡境内都有人宣布起义,并且归附了樊崇。】

【不到一年的时间,樊崇的部众数量就扩大到了数万人。】

【而作为首领的樊崇见队伍扩大,需要约束,同时也有了攻打城镇的打算。】

【于是,他与所有人定下规矩:杀人者死,伤人者则要偿创。】

【此外,樊崇军中的所有人都将眉毛涂成了红色以与外人区别,由此,号为赤眉军。】

【但除了这些之外,赤眉军内没有什么其他的约束方式,也没有旌旗号令等,即使是地位区别,也只是樊崇本人号称“三老”,次一级称作从事,再次一级称作卒吏。仅有三级划分。】

“还能这样做?”有百姓惊讶,他们不通军事,本人也没有什么从军做官或者起义的经验。因此,对于这种层级划分毫无概念。

一旁的正是一家酒楼的老板,他也不甚清楚,但是根据他经营酒楼的经验来说,他觉得这好像不太与常态一样。

就像是酒楼之中,都要分出那么多不同来,领到的工钱不同,做的事情不同,地位不同……这还只是酒楼,不过是做个买卖,人数也不多。

而那样的举兵作战的起义军,那样多的人数,那样的大事,难道就能不划分一二?

——朝廷的军中可还分了许多层级;就是衙门之中的皂吏,那不过数人,都还要分个高低。

就算此时这些赤眉军的人可以接受,那么后来他们大约也不愿意继续这样的状况了。

反正老板是见过也听过不少富贵之后心态改变的事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