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小节·夜幕。
视角:柒盼。 时间:十二月一日,第一百零一天。
还有:十九天。
地点:八大关的家中。
好久好久没有回来了,也不知道这里是否安好……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面还是多亏了这里的清扫机器之类的东西——虽然我并不清楚它们是否真的能够打理好这一切,但至少,我回来了。
我这一次是带着安姐一起回来的,因为我不太会打扫房间,但是安姐很在行,而且她也很乐意来。我们两个人就这样到了家门口。
久久无人踏足的院子,还有久久无人管理的房子,这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我离开这里这么久,其实惦记这里的时间还不算太多。只不过常常有心事似的,自言自语说一句:“这家已经许久没有人回去了,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到了大门口,我却打不开大门——这里的指纹锁总是时好时坏地,但是我怕安姐知道什么,就和她说:“姐姐,这里的大门很沉,你帮我推着,我来识别指纹开门。”
“啊,好啊。”她欣然就把手放在了门上面,我趁着她刚刚接触的时候把手再一次放了上去,这次果然顺顺利利打开了……
我们两个一走进院子,安姐就感叹着说:“这栋别墅真漂亮啊。”
“是呢,但是我一个人住在这里,还不如挤在学校的宿舍里面舒服。这么大的房子里面要是和原来一样住上一家子,那还行。但是现在就剩下我一个人了,住在里面除了难受和故地就是害怕。”
“嗯,我能理解那种感受,那应该确实是不舒服的……我们快看看有没有什么要收拾的地方吧?”
“好,谢谢姐姐了,这么晚还跟着我一起来这里收拾房子。”
“没什么,这是我做姐姐应该的。”
太阳现在其实都已经落山了,一部分原因是因为现在是冬天,所以太阳落山早。另一部分是因为我们五个人今天玩了好久好久,等我想起来要回家一趟好好收拾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
我们两个人一起在这里走来走去,看看这里又看看那里,我觉得这里一切看起来都很好,不像是需要打扫的样子。但是很快我就发现我错了——安姐开始拿着清扫工具从我认为“干净得反光”的地板上面扫出来一堆又一堆的灰尘,我才明白过来我到底是有多瞎……
好吧,既然今天有这么多需要收拾的地方,那看样子晚上就可以一起吃顿饭了。我第一个想到的其实是上次给安姐推荐的那个朝鲜族民俗风情街,但是那里最近在修缮翻新,看样子是去不了的。安姐就笑着说:“既然不能出去吃了,那不如我们在这里自己做点东西吧——房子里面长期没有人开火的话,房子就没有人气,也会让人觉得害怕。”
我一听安姐要亲自给我做菜,当然是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下来——有她给我做饭吃,那不比出去吃饭店强多了?
她洗了洗手,把已经收拾好了的垃圾交给我,叫我拿出去丢掉,然后自己在网上订菜。
我正在院子里面看星星,突然听见她叫我来的声音。我跑进屋里问她:“啊,安姐这是?”
“你家为什么在地图上面显示的是一片湖呢?外卖点不过来。”
“哦哦,这件事情差点忘掉了,我们这里其实是属于军事管理区的,所以说为了保密,我们这里所有的信息都会被隐藏。想要点外卖就需要我帮你一下——上次战哥在我们家里点外卖就是我输入的地址……等等哈,我念你输入一串数字,就能点了。”
安姐拿着手机说:“好啊,你说吧,我听着。”
“数字是:1776,51,2063,1111,2063,1203,2068,41,41,41,2009,0625,这一串数字输入进去之后就能找到我家啦。”
“嗯,确实找到了……这串数字有些像是很多人的生日呢。”
“其实不光是生日吧……我的意思是,我觉得这串数字读起来还有些像是身份证号。我从来没问过这串数字是怎么来的,但是不出意外就是国家给的随机数码。”
【注曰:然而作者此处所用数个分隔符揭示,这番数字大有来头。】
总之还是一如既往,安姐做菜可比外面的那些饭店做的菜好上了不知道多少。我一个劲地夸安姐手艺好,安姐笑着说:“这次是那边装修了,等着有机会,我们再一起去那边吧。”
“好姐姐,我们最后一仗是在十二月二十号没错吧?”
“对的,我想着那之前几天带着你一起去。”
“好啊,那个时候正好是天冷了,可以要一个泡菜火锅。”
她笑着捏了捏我的鼻子,说:“小馋猫,吃着碗里的还看着锅里的呢!”
“但是说到了底,还是你的手艺好,叫你一起出去吃饭只是因为不想再麻烦你。”
“嗯嗯,不麻烦的。”
我们两个人有说有笑地吃着晚饭,我顺便查了查安姐做的都是什么菜,因为她捣鼓了两个多小时,做出来的菜一个比一个好看。
好像这条鱼是传说中的“国宴灌汤大黄鱼”吧,毕竟这么繁琐的步骤……还有买回来的那几只大闸蟹和鲜虾,一看就是拿来做这个用的。
今天晚上应该不会有更多的事情了吧……除了要打扫房间之外。
忙里忙外又是一大顿,我已经累得直不起腰来了,但是安姐看上去还是有不少力气。我已经管不了什么了,直接就躺在地板上面睡着了。
我回忆起来,一开始到了这里之后,我就一直习惯于冬天躺在地板上打地铺。这是因为家里是地暖,躺在地上比床上更暖和。再加上一直保持的习惯使我躺不惯软床,所以硬硬的实木地板就成了我最喜欢待着的地方……在这里就能睡着,在这里睡的是最安心的,而且这种温暖的感觉永远也复制不了……
回忆起来当初,总觉得华文哥死得不值得……
华文哥的死,我甚至是想说完完全全被当作了牺牲品,而不是一个人。我很恨这本来不该发生的一切,但是这对于我们来说又有什么用处呢?人死了不能复生,但是活着的人可以为了已故的人复仇,并且带着他们的信念,继续活下去……
想这么多又有什么用处呢?反正我记得我们留在这里的时日也已经不多了,要是不赶紧再好好体会一下这里的一切,就再也没有办法体会了。
我又为什么要这么说呢?因为我知道这一切总会结束,合久了就一定会分开。无论是谁,长大总要远走高飞,总要离开自己一直钟爱着的避风港。因此在离开之前,尽量要给自己少留一些遗憾才是……
是呢,这一切都要结束了。或许一开始我躺在这温暖的地上是因为实在累,但是那都已经不重要了,我现在就是为了能够再多和这个家在一起待一段时间。哪怕是多出来一小会,我都会很满足。
人不要等待自己把一切失去了再回过头来想办法找回,最好的办法只有珍惜眼前的一切。我珍惜,但是很抱歉,我还是最终要永远离开了。
但是我再次回忆起来这一切,突然却又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因为这里的一切都已经离我而去了,先生和夫人,四位哥哥,还有老爷子和姐姐,都不在这里了。失去了人的家可能本来就不能算是一个家,但是我依旧倔强地认为这一切对我来说还是原来的那个样子……
原来哪个样子呢?
“小柒?小柒!快起来不要做梦啦!”
“嗯嗯?”我在睡梦之中被安姐那一阵温柔的声音叫醒了,我知道是我贪睡睡过了头,但是还是有些慵懒地伸了伸懒腰说:“好姐姐,你可饶了我吧。你说干了这么多活我能不累吗?”
“哼哼,既然你不打算起来的话,那么宵夜我可就独享啦。”
“什么?宵夜?!”我一听见“宵夜”这个单词,立马就睁开眼睛看了看——之间安姐手上拖着两盘子东西。我挣扎着闻了闻想要辨认出来这到底是什么,但是刚刚那些打扫活动搞得我什么感官都不灵敏了,所以只好坐起来——安姐竟然给我煮了泡面……上一个晚上这么给我开小灶的,还是水凌姐姐,再往前的事上官玲阿姨……不对,不是她,但是就是她……
我在说些什么啊,我的脑子怎么糊涂了呢?
我兴奋地跑到餐桌前面坐下来,安姐小心翼翼地把煮好的面放在我面前,说:“小心烫,快趁热吃吧。”
我这一次凑上去使劲闻了闻,说:“就是这个味道,太正宗了!”
“哈哈,你原来吃过吗?”
“上一次吃到这个手艺还是十年前……说起来很久很久了,但是我……”我端起来喝了一口汤,眼泪就顺着脸颊滚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