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接到养老院打来的电话,张静只觉得心头猛地一沉,仿佛有一块巨石瞬间压在了心上。其实,她早就料到许老太太可能会有这么一天,但却没有想到这一天竟然来得如此之快,快得让人有些猝不及防。
一时间,张静慌了神,大脑一片空白。但很快,她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匆忙地将年幼的孩子托付给了妹妹张芷和家婆照顾,然后心急如焚地抓起阿晨,一同朝着医院疾驰而去。
当他们匆匆赶到医院时,发现许老太太已经陷入了深度昏迷之中。此时,养老院里仅有一名护工和部长守在那里。看到张静赶来,部长连忙迎上前去,简要地向她介绍了一下情况,并做了一些必要的交待。
部长面色凝重地告诉张静,老人目前已经到了弥留之际,时间所剩无几,如果张静还有什么心里话想要对老人说,就必须要抓紧时间了。
张静和阿晨赶紧换上无菌服,走进病房。只见许老太太全身上下都插满了各种各样的医疗仪器,就连嘴里也吞咽着一根长长的氧气管。她那原本明亮有神的双眼此刻只能透过一道窄窄的缝隙看着这个世界,对于外界的一切刺激都没有丝毫的反应。
张静强忍着泪水,缓缓地爬到床头,紧紧地握住了许老太太那双早已变得冰凉而又枯瘦的手,轻声说道:“干妈,我是小静啊。我来看您了,我来送您最后一程……您放心地走吧,不要有任何牵挂。我一定会按照您的遗愿,把您的骨灰送回上海,让您能和您的爸爸妈妈团聚。在那里,您永远都是那个最美丽、最可爱的小公主。”说完这些话,张静再也抑制不住内心汹涌澎湃的悲伤情绪,泪水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而下。
见到老人的眼睛微微颤动,似乎对周围环境有所感知,张静心头一喜,瞬间想起小时候母亲最爱听自己唱的儿歌。于是,她轻声凑近老人的耳畔,饱含深情地唱起了那首熟悉的旋律:“泥娃娃,泥娃娃,一个泥娃娃,也有那眼睛也有那嘴巴,嘴巴不说话……我做它爸爸我做它妈妈永远爱着它!”
歌声悠扬婉转,仿佛带着无尽的温暖与关怀。老人紧闭的眼角缓缓流下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张静见状,眼眶泛红,声音略微颤抖地说道:“妈,咱们回上海了。马上就走!”
就在这时,许老太太原本无力垂下的手忽然猛地抬起,紧紧握住了张静的手指。她用尽全力睁开双眼,目光直直地盯着张静,眼中的意思不言而喻。张静感受到那股力量,连忙看向老人,重重地点头回应,表示一定会带她回家。
在这短暂而又漫长的一刻里,张静分明看到许老太太的眼里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意,那笑意透着一种释然和解脱,仿佛所有的牵挂都在此刻放下了。
从病房出来后,张静强忍着悲痛,迅速在相关文件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此时,那位照顾老人许久的护工被部长留了下来,协助处理后续事宜。张静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医院提供的丧葬一条龙服务,然后安排护工帮忙为老人擦拭身体、更换干净整洁的衣物。一切准备就绪后,他们三人一同乘车将老人送往火葬场。
一路上,张静静静地望着窗外,回忆着与许老太太相处的点点滴滴,泪水止不住地流淌。然而,她深知此刻必须坚强面对,送许老太太最后一程。无论如何不能让老人孤单上路。
一切丧事从简,张静和阿晨穿上孝衣。在护工帮助下,许老太太的衣服,也烧了几件,纸钱也让阿晨负责烧,张静负责买骨灰盒一切事宜。
许老太太的骨灰被寄存在火葬场,张静又包了个大红包给护工。并让护工转告养老院,她会抽时间过来,处理许老太太房间的物品。
回到家的张静和阿晨,被家婆拦在门外,两人还要跨火盆,洗柚子叶水。张静疲惫地说:“妈,丧事还没办完呢!”家婆说,那就天天回来搞一下。“大人无所谓,孩子怕受到冲撞。”牵扯到孩子,张静瞬间听话了。
晚上大家问过许老太太的情况,都唏嘘不已。张静说,要把许老太太的骨灰,送回上海安葬。家婆认为孩子太小,离不了人太久。张静说没办法,许老太太没亲人。自己是她的遗产继承人,只有让她入土为安,律师才会宣布协议生效。
张小兵一脸好奇地问道:“姐,那位老太太到底留给了你多少东西啊?需不需要我陪你一起去趟上海呢?”张静微微皱起眉头反问道:“送骨灰这种事你难道不忌讳吗?”听到这话,张小兵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原本想要陪同前往的念头瞬间就被打消了。
张静连忙说道:“你们都该上班上班,别耽误工作,我会尽早处理好事情赶回来的。只是这段时间,孩子们恐怕还得继续麻烦张芷,帮忙照看一下,家婆您也搭把手帮帮忙吧。”尽管如此,一家人经过一番商议之后,仍然认为让张静独自一人前往上海,实在让人不太放心。
就在大家都愁眉不展的时候,张芷那双灵动的大眼睛忽然滴溜溜一转,像是想到了什么绝妙的主意一般,她兴奋地提高声音提议道:“要不咱们试试请养老院那边,派一个人过来帮帮忙如何?”原本有些沉寂的气氛,因为她这突如其来的想法,而泛起一丝波澜,但很快就被其他人,接二连三的摇头所打破。
众人纷纷表示,这种请求,人家养老院肯定是不会答应的啊。毕竟谁会轻易放下自己手头的工作,跑来帮他们这个忙呢?
然而,一直沉默不语的张静,此时却站了出来,她的脸上洋溢着无比坚定的神情,斩钉截铁地反驳道:“只要我们舍得花钱,怎么可能没有人愿意来呢?咱们完全可以承担对方,往返的机票和全部食宿费用,然后再额外支付八千八百块钱,当作酬劳!我相信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她的话语犹如一道闪电,划破黑暗的夜空,瞬间让在场的所有人眼前一亮。
就在她话音刚刚落下的一刹那,张小兵便迫不及待地跳了起来,激动得满脸通红,扯着嗓子高声喊道:“要是真像这样的话,那我请假也可以陪你去呀!这钱给谁挣不一样?”他一边说着,一边手舞足蹈,仿佛已经看到了那笔丰厚的报酬,正在向他招手。
一旁的小叔子见此情景,自然也是不甘示弱,连忙跟着附和道:“对呀对呀,我也能够跟单位请假过去帮忙的!嫂子你不用担心。”一时间,房间里充满了喧闹与嘈杂,每个人似乎都被这笔看似诱人的交易,点燃了内心深处的热情之火。
家公家婆听到这番话后,不禁暗自思忖起来:“可不是嘛,这笔钱怎么能,平白无故地落入外人手中呢?那岂不是太亏啦!”两人对视一眼,心有灵犀地点点头。
随即全体当场通过——从后日起,张小兵两人便向各自所在的单位请个一星期假,陪同儿媳张静一道奔赴上海,务必将所有事都安排得妥妥当当、滴水不漏。
这边厢,张静赶忙拨通了律师的电话,并将当下的具体情形,一五一十地告知对方。律师听完之后,表示自己将会立刻与上海的同行,取得联系。待葬礼结束并完成安葬事宜后,便由上海方面的律师,正式对外公布遗嘱相关内容。
同时,律师还特别叮嘱张静,一定要随身携带各类重要证件。另外,明天他也会准备好几份,至关重要的文件交给张静,让其一并带去上海。当得知张静计划于后天乘飞机出发时,律师回应道稍候,会将最终的商议结果反馈给她。
紧接着,张静又吩咐丈夫张小兵和小叔帮忙预订机票。至于如何携带骨灰这个棘手的问题,则无需她过多费心劳神。而张静原本想着明天抽时间,去整理一下许老太太留下的遗物,但家婆却劝说道,还是先集中精力处理好,在上海的一应事项为宜。
至于许老太太房间里的遗物,一星期回来再收拾不迟。反正通知养老院,保留到月底也是可以的。经过一番热烈的商议之后,众人纷纷离去,各忙各的事情去了。
而此时,两个年幼的孩子却显得有些怕生、认人。他们似乎能够敏锐地嗅到母亲身上独有的气息,当这股熟悉的味道靠近时,原本不安分的孩子们,瞬间安静了下来。
张静温柔地将孩子抱进怀中,轻轻地摇晃着,嘴里哼唱着轻柔的摇篮曲,耐心地哄着他们入睡。等到孩子们都进入甜美的梦乡,她才小心翼翼地把他们放在床上,然后蹑手蹑脚地离开房间去冲凉。
张静感到身心俱疲,但奇怪的是,尽管如此疲倦,她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难以入眠。这段时间以来,阿晨一直表现得沉默寡言,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无论让他做什么,他都会默默地照做,没有半句怨言。
张静心里不禁有些愧疚,她意识到最近自己太过专注于其他事务,而忽略了阿晨的感受。看着身旁静静躺着,一声不吭的阿晨,张静心有所感,轻轻地转过身去,伸出双臂紧紧地抱住了他。
阿晨显然被张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身体微微一僵。但很快,他反应过来,不由自主地轻拍着,张静的后背,同样用力地回抱住了她。
张静将头埋在阿晨的胸前,声音略带哽咽地说道:“对不起啊,阿晨。这次因为我的缘故,还让你给干妈披孝衣,真是太委屈你了!”
阿晨轻轻摇了摇头,坚定地回答道:“一点都不委屈,只要能跟你在一起,你做什么我也做。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都不会分开的。”
听到阿晨这番深情的话语,张静感动不已,她抬起头,凝视着阿晨的眼睛,柔声说道:“那你可要记住哦,你说过会永远和我在一起的!”
阿晨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回应道:“嗯,我一定会永远和阿静在一起的!”
紧接着,张静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语气认真地对阿晨说:“我过几天要去上海一个星期,到时候家里和宝宝,就得靠你来照顾啦!”
阿晨闻言,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我也可以陪你一起去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