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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走在宫中小路,祝卿安只觉着整个人似乎都是恍惚的。

脚下轻飘飘的,祝卿安整个人是失魂落魄的,她太怕了!

除了怕姑母出事外,更内疚,她不敢去想,那无数个缠着姑母的日夜里,其实是自己在伤害姑母。

“郡主...您振作点!”浮光跟随在祝卿安身后,神色悲痛,她从未瞧见过郡主这副不知所措的模样,似乎一阵风都能将她吹倒。

可此时祝卿安什么都听不见,她只觉着整个人似乎游离在世间之外。

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走出宫,浮光一直小心翼翼的跟随在她身后,突然,迎面而来一道伟岸身影。

浮光如同瞧见救星,轻声道“王爷!”

边靖昇是准备入宫的,可他一眼就瞧见十分不对劲的祝卿安,四下都是侍卫宫人,边靖昇忍耐着想要将祝卿安揽入怀中的冲动。

“郡主?”边靖昇低声询问,微微低垂着眉眼,目光里都是隐忍的担忧。

此时的祝卿安在边靖昇眼里,就如同路边被狂风吹的四散飘零的娇花,摇摇欲坠,似乎任何一阵清风都能将她吹倒。

特别是此时的祝卿安连那双眼神都是惊恐无神的,哪怕是上次被沈时新伤害,祝卿安也没露出这般惶恐的模样。

边靖昇的声音,祝卿安却是似乎没有听见一般,她由着浮光搀扶着上了马车,甚至在上马车的时候差点栽倒。

“小心!”边靖昇微微伸手,却又克制的收回手,任由文安候府的马车离开。

“川谷,你去向太后告罪一声,我稍后再入宫见太后!”边靖昇说着,飞身上马,连忙追了上去。

哪怕他此时急需入宫,他也知晓太后中毒的事情,可如今,他觉着祝卿安更需要他,可他到底放不下祝卿安。

“郡主,您不要太担忧了,太后定不会有事的!”浮光在旁劝道,可惜祝卿安已经闭上眼眸。

她自然也希望姑母能平安无事,可心底依旧是害怕的,若是姑母再一次出事,她真的受不了再承受一次失去姑母的痛苦。

闭上眼,两行泪顺着祝卿安的眼落下。

浮光急的不知所措,她本就口拙,此时更不知晓该怎么安慰祝卿安。

马车车帘被掀开,浮光瞧见来人,先是看了眼继续闭着眼并不知晓的郡主,沉思了下躬身行礼退出马车。

希望忠义王能让郡主振作起来,能够宽慰郡主几分。

边靖昇坐在祝卿安身边,祝卿安本就生的眉眼如画,此时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哭泣,就像是被打碎的美玉,凄凉又脆弱。

可边靖昇更喜欢的却是鲜活的祝卿安,而不是这般脆弱的她。

“郡主!”边靖昇伸手,瞧着祝卿安没有反应,压着嗓音唤道“卿安...”

他心里叫了千万遍的名字,如今终于宣之于口。

祝卿安紧闭红唇,不肯睁开眼瞧他一眼。

边靖昇试探着将祝卿安揽入怀中,这个举动是逾越的,可此时,变色镜只想这样做。

什么礼义廉耻,什么君子之举,他通通都忘在脑后。

若是平日,祝卿安定是不会任由边靖昇这般靠近自己,可此时她无助极了,她就如同落水之人,迫切的想要抓住一块浮木。

“卿安,不要怕!一切有我呢!太后不会出事的,我也不会让太后出事的!”边靖昇一遍遍的重复着口中的话语。

“太后最宠爱的就是你,若是你现在一蹶不振,太后只会更担心!你得尽快振作起来,这样才可以帮太后寻到药材!”边靖昇继续道。

平日里他的声音总是冷漠的、沉稳的,可此时他的声音是那样的温柔,生怕自己的声音大一点,就会吓到怀中的姑娘。

“都是我!都怪我!若不是我,姑母怎么会中毒!”祝卿安揪着边靖昇的衣服,情绪突然崩溃。

或许是边靖昇的声音太过温柔,又或许是她潜意识里太信任边靖昇,她的泪水止不住的从眼眶里涌出,肩膀不停的颤抖着,从刚开始的小声啜泣,然后放声大哭。

边靖昇轻叹一声,伸手擦拭着祝卿安脸颊上的泪珠,明明眼泪是冷的,却灼的他全身发疼,嗓子干涩,只想将眼前的姑娘狠狠拥入怀中,尽自己所能护她一生无忧。

“没事的,没事的!”边靖昇就这样一直抱着祝卿安,一遍遍的安慰着,手掌更是轻拍着祝卿安的肩膀。

祝卿安只觉着这个怀抱是那样的宽广,似乎能包容自己所有的不安。

她放声的哭泣,任由自己将眼泪打湿边靖昇胸前的衣衫。

祝卿安不知晓自己哭了多久,而从始至终,她都可以感受到边靖昇一直轻轻抱着自己,哄着自己。

情绪慢慢的平复,祝卿安轻轻推了下边靖昇,却没推动。

又用了点力气,边靖昇这才松开她,而祝卿安这才发现刚刚她和边靖昇的姿势多么的亲密。

她竟然如同孩童般被边靖昇抱在腿上,而她整个人都窝在边靖昇怀中,两人连呼吸似乎都在纠缠。

“抱歉!你的衣裳弄脏了!”祝卿安瞧着边靖昇胸前的衣裳不仅仅被自己扯的变形,上面还有自己的眼泪,瞧着格外刺眼。

边靖昇却是毫不介意,瞧着祝卿安情绪稳定了些,这才稍微有些放心。

“无碍!”边靖昇说着,看了眼马车内部,瞧见一旁还温着的茶水,连忙给祝卿安倒了杯茶水递过去“喝口水,润润嗓子!”

祝卿安接过,此时边靖昇瞧见祝卿安耳垂似乎变得粉红。

心下好笑,明白祝卿安这是害羞了。他倒是很难得见到祝卿安这副羞怯模样,又多看了眼。

祝卿安捧着茶盏,喝了好几口温茶,她的确有些口渴,甚至连一双眼睛都觉着干巴巴的。

“王爷怎么知晓姑母的事情?”祝卿安紧握茶盏,手指的边缘因为用力显出几分苍白来,眼神褪去刚刚的信任和依赖,有的只是警惕和防备。

毕竟,姑母中毒的事情才知晓多久,而远在宫外的边靖昇是怎么知晓的。这让她不得不怀疑,边靖昇是不是在慈宁宫安插了奸细眼线,监视着慈宁宫的一切。

心里还有一丝丝的失望,祝卿安也不知晓自己失望什么。

但事关姑母,任何人都不能撼动姑母的安危,边靖昇也不例外,若是他对姑母有伤害之意,祝卿安也断不会容忍。

边靖昇也是诧异,没想到祝卿安这样快就反应过来。

有些事情,边靖昇从未打算隐瞒,之前是因为没有一个很好的机会,现下自然是要坦白的。

“难道你不知晓,我一身谋略也是瑶姨教的吗?”边靖昇笑道。

祝卿安惊了下,一双水漉漉盯着边靖昇“你喊姑母喊什么?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此时,祝卿安真的有些昏了,不明白边靖昇在说什么,这话她一个字都不明白。

边靖昇叹了口气,而后伸手摸了摸祝卿安的秀发,这才缓缓说来。

当年,老忠义王战死沙场,老王妃悲痛万分,更是倍受打击一病不起,诺大的忠义王府就只有一个还是孩童的边靖昇。

先帝的防备,朝臣们的落井下石,都让忠义王府岌岌可危,甚至,很多人都觉着忠义王府从今往后就会消失在安城,落寞收尾。

而边靖昇的母亲,老王妃却是背着众人求到太后面前,朝中众人都不知晓,太后还在闺中的时候,就和老王妃是闺中好友。

只是最后,两人一个是跟随夫君上阵杀敌的王妃,一人是高坐凤位的皇后娘娘,两人再无交集,但那份情意还在。

太后心疼好友的遭遇,又怜惜边靖昇一个孩童无依无靠,自然愿意教养他。

只是她当年是皇后,若是让人得知她教养忠义王府的孩子,自然会引起很多麻烦。

故而,太后只是私下暗地里教授边靖昇,不仅仅教他谋略为人,更寻来最好的武术师傅来教授他武功。

可以说,如今边靖昇有着这样的一身武功、满腹谋略,甚至赤城的胸怀,都是因为太后教养的好。

“卿安,当年我就在你一墙之隔的宫殿内,日以继夜的学习!每当我累的快要放弃的时候,我就可以听见你的声音,慢慢的,我就如同阴暗处的黑,默默贪婪的瞧着你,你不知道,那些年,你就是我的光!”边靖昇缓慢说道。

祝卿安只觉着不可思议,原来,自己在宫中安置的宫殿旁那处荒凉的宫殿,竟然住着边靖昇吗。

怪不得,那个时候,那处宫殿明明距离姑母的宫殿极近,按理说不应该荒凉的毫无人烟,甚至宫殿大门常年紧闭。

偶尔,她似乎也听见旁边的宫殿有轻微的声动,只是当初她不以为然,只以为是宫人在清理,却没想到,那里住了个年幼的孩童。

怪不得,她总觉着边靖昇对自己太好。之前她以为是因为父亲和姑母的缘故,原来他早就认识自己。

怪不得她总觉着边靖昇和寻常男子不同,他更尊重女性,行事更豁达,甚至连思绪都是那般的与众不同,原来是姑母教诲的缘故。

怪不得边靖昇说爱慕自己,当时她只觉着荒唐,这份喜欢来到莫名其妙,如今在知晓原来他们还有那样的渊源。

“卿安,相信我,我对你的心思没有任何的算计!瑶姨也是我在这世上最重要的人,我定不会让瑶姨出事的!”边靖昇保证道。

若是说之前,祝卿安对边靖昇还有很多防备和怀疑,那么此时她就完完全全信任边靖昇。

心也在瞬间沉静下来,她知晓边靖昇的本事,有边靖昇的帮忙,或许那两味药就会更容易寻到。

马车也在此时轻轻的朝着文安候而去,边靖昇一向少言寡语,此时却将那些年的曾经都告诉祝卿安。

“当年,你放风筝的时候飞到了我这边,你或许不知道,我当时就站在旁边的宫殿,一边习武一边听你的欢声笑语!”回忆起曾经,边靖昇的脸上都是温情。

习武的日子不见天日,他累他苦,甚至很多次他都觉着自己想要放弃,可忠义王府的名誉威望,父亲的遗愿,都压的幼小的他喘不过气来。

可是祝卿安的出现,就像是苦涩生活里突然出现的糖,他只是听见祝卿安的声音,感受祝卿安的快乐,似乎自己也跟着快乐起来。

是什么时候爱上祝卿安的呢,是他在偷听那道声音两年,而后终于亲眼瞧见那个被幸福围绕的小姑娘,那一刻,边靖昇只觉着心跳加速。

他后来才知晓,那么多年的陪伴,早就让他喜欢上一墙之隔的小姑娘。

后来的种种,不过是将那份爱慕压抑的越来越深罢了。

“所以,当日我的风筝被风吹去旁边的树上,第二日却又好生生的回到宫殿,是你做的?”祝卿安询问道。

因为姑母告诉她不要去旁边的宫殿,故而那么些年,她从没有因为好奇去旁边的宫殿。

那日风筝吹去旁边的宫殿,哪怕那支风筝她都喜欢,但祝卿安也没让人去取,只是觉着有些可惜。

不想,第二日醒来却瞧见那风筝竟然又飞回自己的宫殿,且被树枝刮破的地方都给修补完整。

当时的祝卿安可是奇怪了好久,将这件事告诉姑母的时候,姑母也只是含笑摸了摸她的脑袋,说定是她太可爱了,遇见心软的人将她的风筝给修补完整。

如今想来,姑母定是知晓这一切。

“是我!”边就睡觉承认道,他知道祝卿安有多喜欢那个风筝,所以当夜幕降临后,他就爬到树上将风筝取下,趁着夜色又将风筝小心翼翼的修补好,再在天亮之前还回去。

当他听见祝卿安拿着风筝高兴的呼唤,突然就觉着自己做的那些都是值得的。

不仅仅是风筝,他总是会默默关注着祝卿安,为她的高兴而高兴,为她的难过而难过。

只可惜,后来他入了军营,一别数年,等他再得知祝卿安的消息时,竟然得知她定亲了。

而那份无疾而终的爱意,他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能宣之于口,却不想兜兜转转,他还有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