噌---
一道土黄色的光亮划空而起。
蛊剑出鞘。
陈演眼中露出寒意,正准备先将这个“纸人”解决再说。
“少主,能不能把这个玩意交给我处理!”
老费刚刚将鬼头刀的煞气击退,此刻战意正浓,一脸希冀地望着陈演。
“好,这个纸鬼乃鬼修精血所炼,你们若是能将其击杀,我这边一人应付他俩,应该是不成问题。”
太狂妄了,简直没将两人放在眼里。
男女邪修气的差点吐血,有这么瞧不起人的吗?
两人又惊又恐。
陈演长剑划破虚空,荡起数朵剑花,随即手掌一抖,气机全力运转,变作无数细小的剑芒,向着两人位置铺天盖地落下。
男子急退,身躯突然虚化,发出淡淡地暗沉光泽。
噗噗噗---
虚影在无数微小的剑芒下,消失于无形。
女子则二指放于嘴边,眸中的猩红变为黑瞳,浑身上下已然同黑云融为一体。
在剑芒落下的一瞬间,女子猛地如倾泻的泥膏遁入虚空中。
噗噗噗噗---
地面上冒起汩汩泛着腥气的青烟,烟雾中,隐隐似有鬼哭狼嚎声传入耳帘。
陈演刚想撤剑回身...
突然。
周围的空气好似被撕裂开来,无数幻境接踵而至...
幻境中,无数枉死,冤死,害死的孤魂野鬼从裂缝深处爬了上来,眼神充满残忍嗜血的渴望,荒凉无人烟的炼狱中密密麻麻地响起啃噬声,接着悲嚎哀叫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一个轮廓酷似陈演的鬼魂来到陈演面前,厉声道:“你忘了厚山村发生的事吗?”
陈演一愣,随即身躯一震,顿时泪如雨下。
一股难言的痛楚瞬间席卷而来......
青林郡,厚山村。
这里大山环绕,交通闭塞,自古以来就是贫瘠苦寒之地。
蜿蜒曲折的大山脚下,稀稀疏疏地散布着百来户居民,生活在方圆五公里的坑洼地界内。
村子西边,一间破旧偏僻的茅草房内。
一堆捡来的木柴在红砖隔离的柴火堆上烧的噼啪作响。
火堆中央,一个三角铁架子上,放着一个黑漆漆咕咕冒着蒸汽地黑色罐子。
刺鼻的中药味道,熏的黢黑的房梁,时不时传来呛人的声响,在这简陋的一贫如洗的家中,是那么的触目惊心。
一个面容稚嫩,身形瘦削的身影此时正双手捧着一个热气腾腾的陶碗,小心翼翼放在有些颠簸的破旧小板凳上。
或许是盛药的时候药汁滴落下来,烫红了手背,又或许是烟熏的感觉着实不好受,少年双眼通红,隐隐有泪光浮现。
他蹲下身来,轻轻地用嘴吹拂着碗中的药汁,眼睛再次变得朦胧起来。
咳--咳--
一阵有气无力的咳嗽声从里屋传来。
少年赶紧擦了一把双眼,朝着屋内喊道:“来了,娘,药汤马上就好...”
他站起身来,伸手从墙上挂着的竹筒中取出勺子,放在陶碗中慢慢搅拌均匀。
少年眼神中闪着希望的光芒,全神贯注看着碗中上浮的蒸气慢慢变淡,然后舀上半勺药汁,昂起头来,将其倒入口中。
一股浓烈如黄连般的味道扩散开来,少年龇着嘴吸着冷气皱起了眉头,尽管已经尝药了多次,但每次都会让少年忍不住想吐出来。
“虽然很苦,但温度不冷不热,娘亲吃应该没问题了。”
少年舔了舔嘴唇,嘴角上扬,露出一抹微笑,只是在那微笑之下,却隐藏着淡淡的忧伤。
屋内的咳嗽声加剧,连绵不停,似乎快要将体内的胆汁都要咳出来。
少年脸色顿时变的煞白,赶忙放下勺子,端起陶碗,快步向着屋内走去。
屋内。
散发着黄色光芒的煤油灯下,映照出躺在木板床上一个虚弱至极的身影。
伴随着灯火的晃动,那道被病痛折磨的人影方才露出略微清晰的面容。
“娘,喝药了。”
少年从碗中舀起半勺药汁,轻柔地靠近娘亲的嘴边,缓缓地滴进那微微半张的嘴里。
“张嘴,啊...,再大一点!”
娘亲卧病在床已几年,身体已经丧失了机能,即便是小小的翻身如今也很难做到,只能躺在床上苟延残喘。
昏黄的灯火拉长了少年孤独的身影,温暖的情绪开始蔓延。
少年不厌其烦地重复一遍又一遍的喂药动作,还不时轻轻哼起娘亲最爱听的歌谣,借以帮助娘亲舒缓痛楚。
过了一个时辰,少年终于停下了动作,望着娘亲渐有血色的面容,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演儿...”
娘亲有了点力气,突然开口说话。
“在了,娘。”
陈演赶紧蹲下身子,凑上前来,看着自己的娘亲。
“我...时日无多...,赶明天...那棺材...给人退了...就说不要了...这样还能省点钱...”
咳咳--咳咳--
使出好大的力气说出这番话,娘亲再次咳嗽不止。
陈演赶紧用手掌轻轻拍着着娘亲那瘦骨嶙峋的后背,边开口道:“放心吧!娘,明天我就去把它退了。”
转过头来,已然是泪流满面。
娘亲还想诉说着什么,但此时的身体已经不再允许,迷迷糊糊之间,再次昏睡了过去。
陈演抬起细小的手腕,悄悄地擦了擦眼泪,回头看了娘亲一眼,蹑手蹑脚拾起陶碗走了出去。
他不敢多看娘亲一眼,因为每看一眼,他的心都会碎一次。
小时候,娘亲时常对他讲,人活于世,要将心比心,善待他人,不要给别人添麻烦。
这些话语,恍如隔日,时时浮现在他的眼前。
哪怕如今日子过得再艰难,他也不愿麻烦村中任何一个人。
陈演呆呆地坐在小板凳上,手中拿着一根细细的木棍,漫无目的地拨弄着火堆。
......
屋外寒风呼啸,落叶纷飞。
“陈演,陈演...”
一道苍老又低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惊醒了正在打盹地陈演。
“章爷爷,是你啊!”
陈演赶紧起身跑去开门。
说是门,其实也就是用篱笆糊了糊茅草立起来,侧边用藤蔓缠绕,好歹能够遮风挡雨的一道防护而已。
门外站着一个头发花白,面容沧桑,皮肤黝黑的老人,穿着一身缝缝补补地老式麻布大衣,左手杵着一根山木做成的拐杖,右手则提着一只大黄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