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夫人残忍地笑笑，眼神带着疯狂：“别怪我心狠，我也是被你逼的，对了，你每日服的药我也加了点东西。
还有，忘了告诉你，燕王和你的两个好孙儿已经在黄泉等你。
咱们一家人马上就要在地下团聚，陛下，您该高兴才对啊。
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三位公主已指婚，过不久就是别人家的人，我就不动她们。”
明德帝目眦欲裂，声音嘶哑：“毒妇。”
记忆中算不上多善良，但对下人宽容和蔼从未杀过人的女人，她怎么会变得残忍到连几岁的小儿都不放过。
哦，对了，是老六的死让她发狂了。
老六死了，处理掉没照顾好老六的太监宫女，黎蓉就待在寝宫里吃斋念佛，不问世事。
他以为黎蓉会像其他后宅女人一样，失去儿女痛苦一阵就过了。
没想到，黎蓉会有这么狠。
“来，来......”
明德帝捂着胸口挣扎着喊人，话没说完就晕了过去。
黎夫人面无表情地看了他许久，然后为他盖好锦被，放下床幔走出寝殿。
对说守在殿外的宫人说：“陛下歇着了，没有陛下召唤别进去。”
“是。”
长公主在宫外建府，明德帝仍然在皇宫里为她保留了一所寝宫。
黎夫人没让宫人跟着她，独自一人去见卢清婉。
面瘫的卢清婉表情极淡地看着黎夫人。
黎夫人跪下，恭恭敬敬匍匐在地：“恪儿死之前，我这一生算不得是好人，但也没做过伤天害理之事。
我想替恪儿报仇，可我的能力太小，凭我自己根本没法报仇，只能借助长公主之手，祸水东引。
让大皇子与二皇子认为陛下要立你为储君。
害长公主陷入危机是我的罪过。
卢家，只剩下您和两位公主，旁支男丁都没什么建树，难以服众，陛下已经没有任何选择。
公主，我知道只要您想，不需要我做什么也有办法登上高位，我欠您的若是没还清那就来世在还，现在，我该去给先皇后赔罪了。”
秦王、燕王和楚王她还没来得及动手，不过，不管是公主还是其他人动的手，都是她想要的结果。
卢清婉没说话。
即便黎蓉将所有皇子皇孙的死都揽在自己身上，即便黎蓉报仇后的目的与彭敬一样，要将她推到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依然无法一笔勾销黎蓉差点害死她的仇。
老大老二为了皇位丧心病狂，心里早就没有手足情，下了血本不惜与外敌勾结，势必要杀了她。
若非遇到周诚和隋玉瞻，她早就死了，哪里还能杀老大老二。
不得不说，不显山不露水的黎蓉足够狠，跟她不相上下。
她不是没想过杀了黎蓉。
后来放弃了。
她是女子又如何，那个位置也不是不能问鼎，黎蓉是把很好的刀，能为她劈开拦在前面的荆棘。
她手上不用沾染太多杀孽，黎蓉就会替她达成目的。
至于父亲老年丧子。
卢清婉认为，什么因结什么果。
若非父亲早日立储又怎会有后面这些悲剧。
父亲疼爱她不假，一方面是因为她母亲，一方面是她太过优秀。
无论哪方面，卢翱他们六人都比不上她，年少时父皇无数次遗憾地跟母亲说她怎么就不是个儿子。
若是儿子就能将家业都交给她。
所以，无论她有多强，父亲永远都不会考虑让她接替。
甚至，若是她威胁到皇储的地位，她的父亲为了给自己的儿子铺平道路，会毫不犹豫地提前让她的牌位出现在太庙。
黎蓉同样明白这个道理，才会一不做二不休，杀光老三老四老五的儿女，就连疯了的老四都没放过。
黎夫人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是多余，磕了三个头，踉跄着起身离开。
随即又去邢美人的寝宫，邢美人被降了位份，儿孙全都死了，明德帝念在她生了两个儿子的份上并未亏待她。
即便是疯了，吃穿用度还是比照夫人的规格。
所以，明德帝其实是个非常矛盾又复杂的人。
他宠谁，那人未必在他心里就一定占据着非常重要的地位，而他惩罚谁也未必就不留一点情面。
黎夫人整理好自己的仪容，面色平静地走到站在一株开着不同形态的牡丹花前，开心吃着点心。
邢美人笑看着黎夫人，大方地将点心递给黎夫人：“你要不要吃点？很好吃的。”
大仇得报，该做的也都做了，黎夫人心如止水，不悲不喜。
面对一起生活了几十年，杀死自己儿子的姐妹，再也没有将她撕碎的戾气。
黎夫人对她笑笑，伸手抚了抚她鬓角的白发，轻轻摇头：“多谢，我吃过了，你多吃点。”
她与邢氏、尹氏和郭氏都是先皇后的陪嫁，自小一同长大，虽也会有摩擦，可大部分时候感情是很不错的。
黎夫人想，若是先皇后能生，大概就没她们四人什么事儿，她们四人要么一辈子跟着先皇后，要么就是被许给有点小权的官。
四个人还能像姐妹一样。
成了姨娘，有了儿子，大家的心态就变了，进了宫，欲望就成了沟壑，再也填不满。
黎夫人没有多待，又去看了看受到刺激有些癫狂尹夫人。
尹夫人算得上是最无辜的一个，就算对谁动了杀机，但一直没有任何举动，只会逼自己的儿子去争去抢。
燕王也是宽厚之人。
说起来，她除了亏欠先皇后和长公主外，还亏欠这对母子。
黎夫人叹了口气，又去瞧了瞧冷宫里郭夫人。
郭夫人不知道自己的孙辈都没了，还幻想着明德帝心软，有朝一日会让孩子们回到京都，只要熬到那一天，她的好日子又来了。
郭夫人住在长满蜘蛛网，荒凉破败的冷宫，没人伺候，穿粗布麻衣，吃的是馊饭，但她一想到自己还有儿孙，底气又有了。
黎夫人耐心地听她色厉内荏地炫耀了一会儿，语气淡淡道：“这辈子你没机会了。”
郭夫人心里升起不祥的预感：“你什么意思？”
“你除了两个女儿外已经没有亲人。”黎夫人说完转身就走。
身后安静了片刻，随后传来郭夫人的哭嚎声。
卢清婉在宫里歇息了不到两个时辰，收到黎夫人自尽的消息。
明德帝身染沉疴，后宫内能主事的便只有长公主。
卢清婉命负责办理皇家丧葬之事的太常：“父皇龙体抱恙，黎夫人的后事从简，早日入土为安。”
想也知道她父亲醒后第一件事绝对是要将黎蓉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黎蓉为了报杀子之仇设计害她陷入陷阱，最后倒是为她省了不少力，可以给她留个全尸。
......
“两死一疯，谁干的？”
三王全废了，太给力，周诚不信没人在中间挑唆。
杜武侧头：“彭敬，秦王的门客里有他的人。”
周诚竖拇指：“厉害。”
彭大哥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全都干废。
明德帝其实挺惨的。
六个儿子五死一疯，孙子孙女差点全军覆没，储君只能从两个孙子中选。
杜武瞅瞅一脸崇拜的周诚，思量着要不要再将另一件事告诉周诚，思索再三，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
现在告诉周诚，除了增加他的烦恼外没任何意义，过阵子再说。
杜武摸摸脑袋，咧开嘴笑：“彭敬爹娘都是和善敦厚之人，听说他弟弟也是老实人，彭家就出了他一个异类来。”
周诚勾唇：“彭大哥这样的人无论在哪一行都是佼佼者。”
周勤逃了，有点遗憾。
不愧是男主，再落魄也是打不死的小强，生命力旺盛到极点，没那么容易死。
这点杜武赞同：“确实如此。”
二人正说着话，有人跑过来送了封用火油封着信交给杜武。
杜武对来人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离开。
“最近这信有点多啊。”
就是没有媳妇的信。
杜武打开信封，拿出信纸。
周瞥了眼密密麻麻的字，还是让他看不懂的暗号。
周诚也是服气，杜武跟彭敬搞出来暗号恐怕除了他俩谁都看不懂，关键是这两人写信看信居然不用查一查，提笔就写。
杜武仔细看了两遍，表情深沉而复杂。
周诚好奇：“怎么了？”
杜武压低声音：“皇帝病重，立长公主为皇太女。”
周诚：“？？？”
卢清婉要做女皇？
周诚喉咙有点发干。
他认为卢清婉比男人还强，有能力不是不能做皇帝。
问题是，他跟卢清婉好像有些不愉快。
卢清婉做了帝王会不会放过他。
天要亡我......
“王爷全都废了？”
“王爷，皇孙，全没了。”
周诚瞠目：怎么这么不经造。
平心而论，明德帝是个不错的皇帝，对农业非常重视，也不是个暴虐贪图享乐的昏君。
怎么也不行了。
好歹多做几年皇帝啊。
杜武对此倒是没有多少想法，一家子内斗，皇帝落的这个下场，作为一家之主本身就有很大的问题。
不管谁做皇帝，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就够了。
似乎看出周诚的苦恼，杜武想着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便说道：“对了，皇帝再立卢清婉为皇太女之前，给你和卢清婉指了婚。”
指婚！！！
一头冰水兜头浇下。
周诚石化。
杜武看着周诚被雷劈的表情，不知怎么突然很想笑，但他现在不能笑，不然显得太幸灾乐祸。
咳了声，一本正经地说：
“别想那么多，皇帝熬不了几日，按照彭敬信中所说，赐婚圣旨应该在昨日就到才对。
既然赐婚圣旨没到，估摸是被卢清婉压下来了。
卢清婉不会跟普通女子一样成亲相夫教子的女子，她野心大，如今有了让她施展的机会，对她而言是最不需要的人就是丈夫。”
皇帝封卢清婉为皇太女后，清醒的时候极少，由卢清婉监国，只能皇帝咽气后就登基。
权利有了，儿子也有了，对卢清婉来说人生已经圆满了一半。
另一半便是打造大周的繁华盛世。
至于男人，恐怕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杜武考虑了一下，还是没告诉周诚又多了个儿子的事。
周诚木然地哦了声：“希望如此。”
懒得杞人忧天，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当下还是种地重要。
忙忙碌碌一个多月过去，荒凉的野地上有了房子，杂草丛生的地里庄稼长势极好。
空间里总共有一千公斤高产水稻种子，周诚只拿出三百公斤育秧，这些种子够种五十亩地。
水稻共种了两百亩， 其余的便是本地产量不高的稻谷。
小麦、高粱、黍米、粟米、大豆等各种五十亩，其中一半是本地种子。
玉米三百亩，棉花五十亩，土豆和红薯仍然是主力，各种了三百亩。
花生二十亩，萝卜芥蓝冬瓜共种了一百亩，黄瓜番茄和其他杂七杂八的蔬菜种了不少。
种的最多的当属油菜籽，油菜籽采用撒种的播种方式，种这个比较快，大概种了五百多亩地。
等五十亩地萝卜收了就种芝麻。
到秋冬时节就能收获芝麻和油菜籽，以后就有芝麻油和菜籽油。
明年多种些花生，还能榨花生油。
地里的活儿忙得差不多，又抽出一部分人盖猪舍，鸡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