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夜辞别了江天流和溪若,便动身前往鹿鸣村,反正他也没有地方可去,就在那里等吧。
在鹿鸣村的废墟之上,鹿夜看到了人为打理的痕迹,应该是鹿九柯和鹿八方两人抽空来打理的,两人一直没有忘记这里。
其中墓地打理得最为认真,杂草有被清理过的痕迹,墓身的泥土有被培厚的痕迹,木头制成的墓碑上面的文字也有被重新描过。
鹿夜找到了自己和鹿迟的名字,用骨刀小心划去,虽然现在身处巨大的危险之中,但是他可以公然告诉世人,自己还活着。
至于鹿迟爷爷,他的意识已经不在了,但是鹿夜觉得他的躯体活着,可以算做没有死。
鹿迟此刻就站在鹿夜身边,鹿夜指了指“鹿迟”两个字,用简短的语言告诉他,他就是鹿迟。
鹿迟似懂非懂,他伸出手摸了摸那两个字。
“你还活着,所以这两个字理应划去。”鹿夜说着便拿出骨刀削去了那两个字,想了想又在削去的地方刻下了“鹿爷爷”三个字。
鹿夜看着广场上那些高高低低的木头,每一截木头底下都躺着一个善良无辜的人当然,除了他和鹿迟例外。看着这些略微腐朽的木头,岁月已经在它们身上展示威力,它们还能支撑多久,十年?
想到这里,鹿夜觉得鹿鸣村不该这么快就消失在岁月里,所以他决定制作全部的石碑替代墓碑,这是他目前想到的唯一挽留鹿鸣村的办法。
想到就做,鹿夜带着鹿迟在附近找到了坚硬的石料,然后搬了很多在广场上。
鹿夜用骨刀削了一块石碑出来,鹿迟也有模有样削出一块来,但是到刻字的环节,鹿夜就发现鹿迟根本驾驭不了,先不说他是否识字,就算是让他照着字刻也做不到。
这或许就是白螟无法彻底修复鹿迟爷爷大脑的原因,鹿夜无奈想到,他是多么希望白螟能够彻底修复鹿迟,但这无疑是痴人说梦。
鹿夜只好将削石碑这种粗略的活交给鹿迟,自己则负责打磨和刻字这种精细的活。
鹿夜燃起一堆篝火,用呼吸术吸取能量,一边修习铭刻之术,一边制作着石墓碑,制作好一块就替换掉一块,当一半的石碑替换木碑之后,鹿夜发觉有不速之客到来了。
对方没有露面,鹿夜也没有去寻找,推测应该是柳家之人或者是疯子的人。
紧接着,又有两个人到来,这两个人没有隐藏,而是朝着鹿夜走来,是两个熟人,木禾以及木兵。
“你们?”鹿夜瞄了瞄木禾又看了看木兵,好奇两人为何会一起前来。
“因为他是我弟弟。”木禾看出了鹿夜的疑问,说道。
“原来如此。”鹿夜此刻才有些恍然,虽然两人的性格完全不同,但是两人古怪的气质确实有些相像。
“你为何戴了面具?”两兄弟对于鹿夜的面具产生了极大疑惑。
“脸毁了,怕吓着别人。”鹿夜黯然一笑。
“嗯。”木禾迟疑了一下,似乎对于鹿夜这个坦然的回答有些出乎意料,随后从怀中掏出一捆竹简递给鹿夜:“这是你让我翻译的全部内容。”
“谢谢。”鹿夜伸手接过,想再拿一些暗香给木禾,被木禾果断拒绝了。
“你没有来源了,你更需要暗香,我爷爷也注意到了我,安排家人给我定时分配暗香,我现在不怎么缺这个了。”
鹿夜其实本想说自己已经不需要依赖暗香了,但是这话太惊世骇俗了,鹿夜还是忍住了。
看向木兵,鹿夜笑道:“我真是没想到你所谓的哥哥就是木禾。”
“我也没想到你认识我哥。”木兵笑着回答。
“还想学我的拳法吗?”鹿夜在全城考核中答应过木兵,只要他成功保护鹿九柯和鹿八方,就将四形拳传授给他,只是一直没有机会。
“当然想,只不过我觉得我的付出还不够。”世界上有很多人,他们只考虑自己得到了多少,从不考虑自己应该付出多少,但木兵并不是那样的人。
“没所谓,好的拳法就应该传承下去,让更多像你这样的好人掌握它,这是一种造福。”鹿夜笑道,其实他想说自己可能几天后就要死了,再不传给你就没机会了。
“好,来。”木兵非常高兴,甚至带有一丝兴奋,他对于战斗技有深深地痴迷。
“你也学吗?”鹿夜看向木禾问道。
木禾摇了摇头:“我觉得战斗是解决问题的一种途径,但不是最优的途径,如果老想使用这种途径没就会让我忽略寻找最优的途径。”
这拒绝让鹿夜心服口服,于是便将四形拳传授给木兵去了。
木禾则坐下来,看着鹿夜刻到一半的石碑,叹了一口气。随后,他伸出手指,以指代刀继续刻字。
鹿迟惊讶地看了眼前的年轻人一眼,木禾也看了看他,随后两人默契地低头干活。
木禾不知道,这个普通慈祥的老头,就是身背无数秘密的白魔。
鹿夜一口气将四形拳传给了木兵,直到太阳落下,黑夜降临才结束。
四人齐坐篝火旁,远处的树林中中也燃起了一堆篝火,看来对方完全不惧鹿夜,也不怕暴露。
“你们有何打算。”鹿夜看向木禾以及木兵。
“我弟弟想看一个人,所以我父亲让我跟他前来。”木禾说道。
“不会是我吧?”鹿夜稍许惊讶。
“见到你之前是想见两个人,现在还想见一个。”木兵笑道。
“木小玉?”这是鹿夜唯一能想到的人了。
木兵点了点头:“总是听说她很强,我必须看看她的出手。”
“那你们要在这陪我好几天了?”这木兵真的是一个武痴,为了观摩一场战斗,甚至可以不惜一切的感觉。
“我们在旁边等你,就像他们一样。”木禾指了指远处丛林中的篝火。
于是在这一晚,树林中又多了一堆篝火。
鹿夜没有睡觉,他缓缓打开了木禾给他的竹简。
上回竹简说道智者从神花中提取出了黑螟,最后诞生了黑魔,给世间带来了无数的杀戮和痛苦。黑魔没有杀掉智者,而是让他回到黑螟诞生之地,继续研究黑螟,看看能不能提升自己的实力。但是智者另有想法,他后悔研究出黑螟,想要悄悄找出克制黑螟的办法。
智者知道,克制黑螟的办法一定就在神花的白色花瓣之中,果然,他后来在白色花瓣之中也提取出了一种螟,他将它取名为白螟。
满怀希望的智者认为白螟一定是克制黑螟的办法,但是在后来的实验中,他发现这只不过是自己美好的愿望罢了。
他将白螟注入到血奴的体内,才发现白螟和黑螟根本就不发生作用,两者互不干扰。
而且被注入白螟的血奴不但杀戮之心丝毫不减,但是生命力变得更加顽强,伤势恢复的更快。
智者才发现,黑螟的作用是带来强大的力量,但同时会腐蚀心智;白螟的作用是带来了强大的生命力,副作用是会让人加速衰老,那是因为它修复伤势消耗了人体深层的能量。
白螟的发现给黑魔的血奴大军带来了更强大的战斗力,因为黑魔根本不怕血奴衰老,他可以源源不断地制造血奴。
研究失败了,智者没有放弃,他发现将白螟注射在正常人的体内,白螟也能起作用,而且不会影响人的心智。
他于是将黑魔带领血奴杀戮的信息记录在了白螟之中,只要是注射了白螟之人,就有机会阅读到这些信息,就会成为黑魔的对立面。
这应该就是鹿迟帮助鹿夜和白螟建立连接之后看到的那些模糊画面。
一次机缘巧合中,白魔诞生了,但那个时候世界大部分都已经被黑螟污染了,白魔根本不可能组建新的力量对抗黑魔。
智者明白,只能从血奴下手,找到克制他们体内黑螟的办法,才有可能拯救世界,白魔出现得太晚了。
智者重新对神花进行了研究,终于,他根据花蕊的构造创造出了一种铭刻之术。他把这种铭刻之术称为“夜”,因为他觉得自己研究出来太晚了,世界已经进入黑夜。同时他觉得“夜”代表着会有黎明,会有白昼。
黑螟、白螟、夜三者相遇,终于产生了神奇的反应,就像是神花的黑花瓣、白花瓣和花蕊紧密结合在一起一般。只要修习了夜之铭刻之术的人,注入白螟或者黑螟都不会产生副作用,前提是必须加快铭刻的进度,比黑螟和白螟发展的速度更快地在体内构建出“夜”的结构。
读到这里,鹿夜惊出一声冷汗,幸好自己被注入黑螟之后,一直利用强大的呼吸术修习夜之铭刻之术,要不然自己现在要么成为了血奴,要么就是衰老了。
这是一场必须赢下的跑步比赛,只有孜孜不倦地铭刻下去,才能避免悲剧的发生。
另一位智者想到了这些,他在夜之铭刻之术的基础上,研究出了一种呼吸的方式,这种呼吸能够从空气中吸取能量,从而让修习者获得源源不断地能量铭刻自己的身体。
他将这种方式称为“呼吸术”。并且将它一同记录在了白螟的体内。之所以选择白螟,那是因为智者认为黑螟的风险太高了,有可能会让后来的黑魔得到这种呼吸术,那世界就危险了。
随后的记载中,记录者忽略了过程(鹿夜推测,这个记载的人就是智者),只提到智者虽然经过了无数的尝试和努力,还是没能阻止黑魔拯救世界。
智者毕生心血研究的三个成果,黑螟、白螟和夜之铭刻之术,智者不想他们完全消失。他相信浩劫之后的人类,一定能找到用它们造福世间的办法。
于是智者开凿了一处地宫,将他视为毕生心血的三种成果保存在了地宫深处,希望会有后来之人得到这三种力量。
记录到这里就结束了,也形成了闭环,智者建立地宫的地方就是后来的鹿鸣村。
鹿迟或者是更早的鹿鸣村人发现了这个地宫,鹿迟修习了夜之铭刻之术并且因为某种原因注射了白螟,所以最终成为了白魔。
柳清河路过鹿鸣村,无意之间发现了鹿迟修习了一种恢复能力极强的铭刻之术,于是起了占有之心,策划了鹿鸣村惨案。
鹿夜被地宫中记载的内容深深震撼了,原来自己身上居然现在居然有着两位智者毕生心血研究的三种成果,其实也可以看做是一种成果。
至于智者的实力,能够研究出铭刻之术并且制作铭刻金的人,那绝对是当世之人远远无法企及的,而且他一定和自己一样是精神力外放之人,因为除了外放的精神力,鹿夜想不出还有什么力量能够打造出铭刻金。
而智者这么强大的人,对于黑魔也是无可奈何,也大致可以推测出发展起来的黑魔和血奴有多么强大。
而智者之所以留下他的毕生成果,鹿夜倒是不觉得那是因为他相信浩劫之后的人类,而是他已经将这三种成果看成了他的孩子一般,没有父母会希望自己的孩子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