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蓝的衣衫,削瘦的身躯……
沉鱼颤巍着伸出手,踉跄着朝尸体靠近,就在即将触及尸体之时,一声“皇上有令!”令她猛地僵住。
“迪丽部落的人来取古洛的首级,皇上已应允,特命我前来取走。”
沉鱼惊愕万分,转头望去,景王手持诏书稳步走来,沉声道:
“太后,请速速回宫,莫让皇上为难。”
景王言罢,翠微和九儿走上前来。
沉鱼见此,匆忙扑倒在地,掀开那血淋淋的包袱,果然是古洛的首级。
沉鱼瞪大双眼,不住摇头,不对,这绝非羽郎的面容,难不成羽郎被人易容了?
定是。
闭月说过,古洛会易容术。
于是,她起身冲向尸体,欲查看古洛腰间是否有红色胎记。
岂料,她刚抓住那件湛蓝色长袍,“呼!”的一声,尸体瞬间燃起熊熊大火,化为一团巨大的火球。
景王疾驰而来,一把将沉鱼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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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夏日已至。
沉鱼端坐于院中的石凳上,专心绣着一对玉色小鱼,帕子的一角绣有红色的“羽郎”二字。
她已两月未曾踏出惠阳宫,对于前来求见之人一概不见,安儿和平儿亦不例外。
即便如此,翠微每日仍会向她禀报朝堂之事。
此刻,翠微走来,轻声禀报:“太后,有大喜之事!昨日秋三公子率军击退了黎王的进犯。群臣提议乘胜追击,剿灭赵家,一举攻占京城,慕老爷主动请缨前往。”
听闻此言,沉鱼停下手中动作,将帕子置于石桌上,看向翠微,沉声道:“传皇上前来见我。”
此时,平儿尚在上早朝,他眉头紧锁,望着群臣交头接耳,侧耳倾听朝中重臣的想法。
秋丞相靠近贾大人,低声说道:“我们有两位大将军,慕家虽为武将世家,但其战略不如景王。”
景王贴近慕南风,轻声道:“南风,此次让我去吧,我对横王、黎王颇为了解,你……留下守好煌城,那迪丽部落的老贼看似与我们结盟,实则不知在盘算何事。”
“景王不必相争,我父亲虽为白夜华所杀,却也与横王脱不了干系,此次剿灭赵家,我必去不可,还望景王帮我照应着鱼儿,她虽贵为太后,可惜皇上年幼,还不懂得体谅关怀自个的母亲啊……”
啪!
平儿的小手重重拍在案上,群臣瞬间噤声,恭立当场。
【攻打京城之事,明日再议。昨日,大理寺已查明先帝死因,乃中梦死草之毒,媚阳宫婢女亦交出毒药,实乃欧阳媚娘所为。欧阳媚娘已被斩首,并从刘氏族谱除名。】
【皇上,刘氏族谱上可还有刘冲之名?】
【刘冲乃先帝之子,自然当记于刘氏族谱之上。】
【皇上圣明。】
此时,贾大人上前一步,高声奏道,【皇上,处斩古洛那日,太后前往刑场,悲痛欲绝,竟瘫坐于地。民间传言……古洛乃太后男宠,太后两月未曾露面,外界谣言更盛,称太后因失男宠病倒……】
砰!
平儿猛拍案几,站起身来,怒视贾大人,厉声斥责:
【大胆!太后含辛茹苦将朕与安儿郡主抚养长大,岂容他人肆意诋毁?
那日之事,朕已尽知。太后精通医术,对古洛乃为赏识,亦欲得古力部落之医书,故而太后赶赴刑场,见古洛已死,方悲痛怜惜。
贾大人与太后相识已久,自然知晓其双腿自幼便落下病根。这两月,太后一直在惠阳宫调养,并未患病。】
【微臣已知晓,定会严惩造谣之人。】
【今日早朝结束,退朝。】
平儿言罢,便匆忙赶往惠阳宫,径直奔向沉鱼的卧房。
沉鱼见平儿进来,便挥手示意翠微和九儿退下。
沉鱼欲撑起身子下床,平儿即刻上前阻拦,将长枕竖起,扶着沉鱼靠好。
沉鱼端详着平儿,不过两月未见,平儿仿若突然间成熟了许多,清澈的桃花眼温柔如水,微微含笑,恰似羽郎,尤其是那坚挺伟岸的鼻子,与羽郎如出一辙。
平儿坐在床沿,拉住沉鱼的手,甫一开口便声音哽咽:
【平儿……错了,起初埋怨母后……手段狠辣,残害至亲。后来,母后毫不犹豫地为平儿挡住利箭,平儿方知,母后所做一切皆是为护着平儿。
妖妃进宫魅惑祖父,祖父竟毫无察觉,若非母后先下手为强,恐怕平儿早已命丧黄泉。】
平儿说着已是泪如泉涌,沉鱼亦是泪流满面,她抬手欲为平儿拭泪,然想到是平儿下旨提前处斩古洛,她又收回手,审视着平儿冷声质问,【皇上为何要提前处斩古洛?】
平儿止住哭泣,诧异看向沉鱼,他虽年幼,但也察觉到太后对古洛有意。
若是无意,太后一醒来就会将古洛赶出卧房。
古洛乃外族男子,又遭迪丽部落追杀,若将其留于煌城,不仅会招来祸端,还会有损太后清誉。
故而,他命秋丞相去惠阳宫抓人。
岂料,迪丽部落前来索要古洛的首级。
景王提及应立即处斩古洛,一则是为拉拢迪丽部落,二则是为证明太后的清白。
深思熟虑后,平儿准了景王的提议,提前将古洛处斩。
此时,太后依旧为古洛的死而悲伤,平儿深感失望,缓缓起身,对着沉鱼沉声道:
【外界皆传母后与父亲情谊深厚,历经诸多磨难,亦对彼此忠贞不渝,然此刻您竟为一外族男子如此悲痛?
好在儿臣听从景王的提议,提前将古洛处决,否则,母后定会找理由放过古洛,煌城恐将流传着太后与古洛的流言蜚语。】
平儿言罢,转身离去,只留沉鱼呆若木鸡地默默流泪。
她被平儿说中了,之所以下令秋后问斩古洛,就是想要为古洛脱罪。
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竟然是景王从中作梗,害死了古洛。
她气愤不已,匆匆下床冲出房门,翠微与九儿迎上来搀扶着她。
【太后,皇上说稍后请您去正安殿用午膳。】
【太后,九儿为您重新梳理发髻可好?】
沉鱼摇头,仍步履匆匆地往外走,吩咐道,【立即备马车,本宫要去景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