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勃离开后,时间又过去了一周,张式率先杀青,他带着剩余的片酬,和一个晒着几个cAd文件的U盘就回去了——陈燔也没想到,自己原先的技能,这辈子居然还能拿来忽悠演员用。
而还差两个月才满15岁的杨超月,早上刚刚谢绝了厂长送自己去杭州的好意。她独自一人从海宁出发,连倒了四趟车,一边看着陈燔姐夫给写的路线图,一边又各种问路,终于出现在了西湖边。
西湖有多美?
懂美学的人,会从山水建筑布置入手,顺带举几个以西湖为范本设计的园林做例子;也有人就是看看桥看看塔——至于湖和山,全国哪儿没有?
到了小超月这儿,她唯一的感受是——人好多啊,都快赶上乡下赶集的时候了!她是不知道,今天这还只是个非旺季的工作日。
你要问这风光值点什么?
懂历史的人,会说赖有岳于双少保;也有人说,反正不用买门票。
到了小超月这儿,就值五百块......
不过,等她靠近剧组的位置后,人流已经明显开始变少。
“厉害不,这可是名人故居,我费了好大的气力才找着现在的主人,好说歹说才把人说服!”北山路上的一个花园洋房外,陈燔拍着胸口正在冲女朋友炫耀。
杭州类似的别墅很多,大部分都是民国时期留下来的。建国后几乎全部收归国有,其中一部分被改造成了各种功能性的建筑,比如茶楼饭店什么的;另一部分有纪念意义的,就改成了名人纪念馆。(小蒋的故居,现在是家星巴克。)
只有极少数能找到合法继承人的,且在符合政策的情况下,才会退还给个人所有。
最后一部分就有意思了:从新西湖改造开始,部分历史建筑被承包了出去,被改成了各种会所,比如老马搞江南会,就是在离杨公堤才几百米远的先贤堂里。这地方最早是宋代所建,用以祭祀杭州从先秦至北宋1000余年出生或生活的三十九位名人贤士——也能反应出老马的野心了吧? he~tui!
还好14年这破地方被取缔关停,重新恢复了对外开放。
陈燔找来的这个别墅,情况和先贤堂差不多。这也是位民国前辈的故居,现在被一个外贸商人承包用来招待他的合作伙伴,虽然,一年开张的日子加起来也就一两个星期。
协商的过程也没他说得这么复杂——那是位义乌人,娶得陈燔的一位远房亲戚。人听说要拍电影,他连场租都不收,一共就提了俩要求:一,不许上二楼;二,拍完戏后一切恢复原样。
陈燔这边在拍胸口,那边有人喊了一声:“导演,有人找!”
几人瞬间往院子外看去,那里站着个小姑娘,也不怯生,就直瞪着这边。
丫丫开口问道:“你亲戚?”
“不,是你亲戚……不对,这就是你,她演你小时候!”陈燔对外头招招手,那姑娘迈开大步就趟了过来。
丫丫了然了,这事儿陈燔和她提过一嘴,当时也没上心——俩人虽然会有同时出现在镜头里的时候,但完全没有对手戏。
待人走到近前,她先是上下瞅瞅,又比划了一番体型,发现这15岁不到的姑娘居然比自己没小多少。
“你是那个……那个……女明星!我在电视上看见过!”这姑娘对着丫丫一声惊呼,显然她没咋看过电影,电视估计看得也少。
陈燔还想开口应答几句,但对方却突然又蹦出一句:“小舅子没骗人!”
“还说不是你亲戚?”
女主演斜眼看导演,陈小妖想要吃点药。
……
原片里,还有父亲带着女儿在花园里玩耍的剧情,但12、13岁的女孩子可以在花园里随便怎么玩,可15岁的大孩子么,自然不能这么安排。
陈燔本想着得是女儿给父亲表演舞蹈,但想到双废的名号,果断选择改戏。
正好一楼的房间里,有一台19世纪外国造的匹艾诺,装饰用的。
陈燔让人小心翼翼的抬到窗前,就让小超月坐在那前面假装弹琴,张颂闻面带慈祥的靠在钢琴边欣赏。从院子看去,看不到琴键,但正好能看到父女一起的温馨画面。
结果呢,这姑娘弹琴硬是弹出了砸地鼠的感觉。陈燔数次调教未果,最后继续改戏。
他让人把钢琴搬回去,又把书桌抬过来,一边又安排人去最近的文具店买了套笔墨纸砚,让人假装作画。
还好,教人握毛笔要比教人跳舞容易。
“你就随便画,画小鸡吃米图或者雪山白凤图都可以......”半小时后,陈燔见人握笔姿势已经有七分像样了,于是终于开始说戏。
“啥图?”
“额,就随便什么图!”
这边说完,他又看向另一位:“张老师,一会儿你听见我口令,就从侧面过去握着她的手,辅助运笔......这个您会吧?”
“小学课堂上有过这经历,但记不太清了。”
陈燔喔了一声,然后又教起了老张。
早知如此,还不如拍点简单的日常生活呢。陈燔这波啊,就是让这俩演员向小钢炮学习——明明是俗咔,非得装逼往文艺上靠。
原本,今天的拍摄计划是到3点就下班,大家正好可以再附近的景点逛一逛。结果这一折腾,直接干到了自然光不足以完成拍摄任务之后。
晚饭是正宗的杭州美食——肯德基,陈燔一边捧着个鸡腿堡啃着,一边还盯着着监视器研究着今天的素材。身边的丫丫也是一心二用,她一边小口咬着鸡翅,一边驱散心中的罪恶感。
杨超月就简单多了,她就抱着块原味鸡蹲在地上,吃得满嘴流油,那架势一点都不像未来的女团成员,反倒像是从梁山上下来的......
丫丫无意间一扭头,看见这姑娘的吃相,心中那点罪恶感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她看了一会儿,只觉得胃口大开,于是又急忙转身,却不小心碰到了陈燔的手臂。
“嗯?”男人发出一个疑惑的声音。丫丫却拿手指指了指已经把油花滴到了领口的妹纸。
“超月啊!”陈燔乐了。
小姑娘一抬头,用她那清澈且.....清澈的眼睛看向导演。
“你知道,弄脏了戏服,要赔的喔!”
“啊?”小超月低头看了眼,“不能洗吗?我洗衣服可厉害了!这种油花用洗洁精一洗就掉,比洗衣粉和肥皂好用多啦!”
陈燔继续逗她:“不可以喔,你看领口那圈小装饰,也是一洗就掉......”
“掉了就缝回去,针线活我也会的!”
“还可能掉色喔!”
“......那我要赔多少,一百块够不够?”
陈燔比划出五个指头。
“五百?我不是一共才能赚这么多钱吗?我还想帮我妈买个新的连衣裙,她现在那身好像还是嫁过来前买的,前两天我在厂长家附近的店里看中一件,好不容易才还到300块的价格......”小姑娘的情绪,肉眼可见的萎靡下去。就好像是个听说自家哥哥出事了的小粉丝。
“你别逗她了!”导演夫人看不下去啦,她主动安慰起了小姑娘,“你别信他,这衣服本来就是送你的,洗洗就好,不会褪色的!”
女孩儿帮女孩儿嘛。
丫丫还没到三十,又没嫁人,也还是个女孩。
没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