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院子里响起了马怀中的汽车声音,周月脸色略变了变,自从昨天电话里跟马怀中吵架要闹到离婚的地步,她的心态发生了一些细微的变化,以往在婚姻里,她秉持着贤妻良母心态,一味求和,把自己的身段放的太低了,从昨天那一战开始,她有些醒悟了,对待马怀中要跟训狗一样,必须要时不时的打它两巴掌,才能不被当成餐肉吃掉。
考完试的马欣芯心情特别好,总算是放假了,她蹦蹦跳跳的跑进屋,看见周月一下子就扑了过去抱住了她:“妈,我回来啦。”
周月宠溺的看着她:“这孩子,总是长不大似的。”
马欣芯这才看见旁边的吴凡,她十分惊喜:“吴阿姨,你来啦。”然后似乎又期待似的左右看了看。
吴凡一下子便看出来这个姑娘的心思:“林朗还没回来,晚点跟他爸一起过来。”
马欣芯笑容中带着点得意,心里想着:李珊,即便你再优秀,这三年为了林朗付出再多,最后还不是为我做了嫁衣,我倒是要感谢一番你,如果不是你,他怕是也考不上这么好的大学,我也得不到这么让人羡慕的男朋友。
见马怀中已经回来了,吴凡赶紧找了个角落打电话回家:“喂,老林,你快带着林朗过来吧,还有,先瞒着孩子,否则他的脾气一定不肯来的,你提醒着点,千万别让他脸色不好看。”
林天刚沉默的放下电话,看向旁边因考完试估计成绩还不错,心情大好的林朗,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此时此刻,他只觉得深深的无力感。
为什么,自己从二十八岁创业到今天,十几年来,他兢兢业业从不做违背良知的事,并且赚了钱就会想到村里,那条泥泞多年的路,不就是他自己出钱修的吗?
为什么如今竟然闹到要让儿子也跟着委屈自己的地步,他是做生意的,生意场上难免向人低头,如果能拿回欠款,即便今天去给马怀中跪下,他也是能做出来的,但是儿子呢?他又做错了什么?
林天刚越想越觉得窝囊,管他呢!他拿出了家里的房契地契,还有这两年的货单,开始盘点卖车卖房能凑出多少钱。
见他这反常的举动,林朗有些奇怪,这两年每到年底家里就会聚满要账的人这他是知道的,但从小过着富裕生活的他根本没想到已经到了要卖房子的地步。
他惊讶且带着点慌张的问:“爸,你这是干什么?咱们家没到如此吧。”
林天刚抬起头看着他,示意他坐过来,今天无论去不去那个马家饭局,他都有必要跟儿子好好谈谈了。
他点了一根烟:“事实上,咱们家现在的状况比你看到还要严重些,你看看,这是我们现在能拿出来的所有东西了,凑在一起最多值个一百多万吧。”
在林朗看来,一百多万不是小数,毕竟在这个年代,整个家里能拿出十万块钱的都是少数了,而他们家有一百万,这不是很不错吗?
林天刚使劲吸进去一口烟:“而我们的欠款在今年已经达到三百五十万了,包括你经常看见的来干活的工人,咱们拖欠上游企业的材料费,还有几笔为了周转临时贷出来的一些银行小额贷款。”
林朗心渐渐沉了下去,说话也开始结巴:“但是爸爸,这几年你生意一直做的不错,人缘也好,怎么会......”
林天刚沉默半晌:“是啊,或许就是因为人缘太好了吧,这些年我有点钱就修路 修桥,还瞒着你妈捐助了几个贫困山区的学生。”
说着,他从一个装饼干的铁盒子里拿出一叠字迹娟秀的信:“你看,这些是他们寄过来的感谢信。”
林朗拿在手里,只觉得沉甸甸的。
林天刚继续道:“今年,你的那些叔叔们之所以还在来工作,也是冲着你爸这么多年来的好声誉,他们也不信咱们家真的到了这个地步了,所以咱们就是把家当全卖了也不能辜负这些人的信任,只是......”
林天刚又顿了顿:“只是就算能卖的都卖了,也就勉强能抵得上这些人的基本工资,咱们拖欠工厂和银行的钱,还是没着落。”
父子俩在说话的时候,吴凡已经风风火火的跑了回来,进门就埋怨道:“你们还在拖拉什么?那马怀中父女都等着你们呢,马怀中什么人你不知道?!你按时按点去他都未必肯给好脸色。”
话没说完,她就看见了桌子上那些房地契,整个人愣住了,林天刚不知道吴凡会突然回来,手忙脚乱的想把那个装着信的铁盒子收起来,吴凡叹了口气:“别忙活了,我早就知道你资助别人的事,咱们家东西都是我收的,你有什么能瞒过我?”
林天刚脸上多了些愧色。
吴凡继续道:“你拿这些东西出来要干什么,打算不过了?”看林天刚垂头丧气的样子,吴凡有些于心不忍,说话也温和了些:“老公,我是这么想的,先去跟马怀中服个软,只要他肯拿钱,咱们度过了这个难关,以后是不是还有翻身机会?
我不是没想过咱们就走到这最后一步,但真如此,以后你再想东山再起,就难了。何况,马欣芯也确实喜欢咱们儿子。”
说到这里,她不安的看了一眼林朗,林朗还呆若木鸡的原地站着:“妈,你在说什么啊。”
吴凡不敢把事情说的太绝对,担心儿子会发疯:“也不是让你现在就做出什么决定,你才高中毕业,只是,欣芯也是个不错的女孩,你可以先接触着。”
林朗惊的瞪大眼睛,彷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妈,你在说什么啊,你是知道的,我只喜欢李珊啊。”
吴凡赶快安抚着:“妈知道,所以啊,也不是现在就让你做决定,但是儿子,今天咱们先去马家把这顿饭吃了,就算妈求你了,今天你们去了,咱们就还有机会。”
林朗想要拒绝,但是看见自己母亲这副可怜的样子,他又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