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帝国“拱治”四十七年十二月初九日,天明帝国皇太女留下一万兵马驻守刚刚收复不久的宿城,又命孙庭坚、王耽统率一万军马去收复宿城南部的春潭城,并就地驻防,自己亲统八万大军进逼坚城宜抚,一反之前漫不经心的状态,一路急急向宜抚进军,不出三日便赶到离宜抚西门五里处安营扎寨。
秀源武藏得知天国皇太女终于领军前来,急忙传令城中各路军马加强戒备,日夜巡守不得怠慢,并严令任何人不得自己将令坚决不许出城接战,违者定斩不赦。宜抚城内的倭桑瀛各路势力将领,均是严守军令,不敢有丝毫懈怠,毕竟天国皇太女的战绩摆在那里,谁敢去触这个霉头,活得不耐烦不成。
李患之自领一万五千军马与蔺闻宇所领一万五千军马为中军,杜明、左英升各领虎贲、飞熊两军分为左右,在宜抚城西门外五里成品字型部署大营,互为犄角之势,军营严整旌旗蔽日,让人望而生畏。
待安营已毕,李患之命众将前来商议破敌之策,众将领命前来,见过礼数,站立整齐,听李患之言道:“众位将军,宜抚乃是潞州东西通路的咽喉之地,所处南北两山隘口之处,更有祁阳河为天然屏障,不可强攻,我欲耗尽对方军粮,而后设计图之,尔等不可持勇强为,坏了本宫计策。”
众将听罢均是一脸赞同之色,于是齐齐答道:“唯殿下之命是从,不敢强为!”
“好,既如此,便依本宫之计行事,左英升、杜明,你二人每日率军轮番攻打宜抚,不可全力强攻,只可佯攻,略攻片刻便收兵回营,要小心行事,切莫遭遇重创。”
“是!”左英升与杜明二人齐齐答应。
“蔺闻宇,本宫出发之前令匠造营打造了数百辆专司运输粮草的车驾,今交付于你一百辆,五日之后,你每日夜半时分,率军押运这百辆粮车从大营北面小路往返,若让宜抚城内的倭桑瀛人夺了去,你便为首功!”
“遵令!”蔺闻宇高声答道。
李患之安排已毕,众将便开始依计而行,数日之内杜明与左英升率军轮番对宜抚进行攻打,只是不曾死战,稍微交战一时半刻便急忙撤军,军兵不曾损失多少,只是遗弃不少攻城器械。倭桑瀛人见天国大军数天攻城均是狼狈而退,不免心中欢喜。
秀源武藏见天国大军对宜抚的防御束手无策,暗自庆幸自己的策略成功,只是城中军粮渐渐无法支撑,不免心中不安,这日晚间正自愁闷之际,斥候探马来报,说是天国大军有一支运粮的队伍,从昨夜开始便在夜半时分从天国大营北路的山僻小道往大营运粮,此时又再出没于那条小路之上。
“什么?运粮的队伍?有多少军兵护卫?粮草数量如何?”秀源武藏听罢斥候的禀报,心中大喜,心想真是困了就有人送枕头啊,这必是天国大军的粮道,对方远来,军粮定然也是最为头疼的问题,数日攻打宜抚没有任何战果,不仅损兵折将,还丢弃了不少攻城器械,正是军心受挫之时,现在又沿山僻小路运粮被自己发现,如果自己带兵劫了这批粮食,不仅可以缓解宜抚目前的危机,还能重创天国大军的后勤补给,届时恐怕不出几日,那位天国皇太女便不得不退军,到那时候自己再率军出城随后掩杀,岂不可获全胜!说不定连那位千娇百媚的皇太女都可以抓住。
“有上百辆粮车,只有三千军兵押送!”斥候见秀源武藏眼睛都快放出光来,赶忙急声答道。
“天助我也!哈哈哈哈!好,传令即可起兵三万,随我出城抢夺天国军粮!”秀源武藏听闻只有三千军兵护送上百辆粮车,顿时大喜,急忙传令集结,他亲提三万大军出了宜抚,由斥候引导直奔那山间小路而去。
黑色的夜幕之下,秀源武藏带领倭桑瀛人汲汲而行,不久之后便见前方山脚下小路之上,有点点火把的光亮在缓缓进行,秀源武藏心中大喜,他出发时便命令全军不得发出任何声音,不得点亮火把,为得就是神鬼不觉的接近这支运粮的天国队伍,以十倍兵力一击而定,抢了就跑,如果计划顺利,不出两个时辰就可以回到宜抚城内。
这里距离天国的大营很近,一旦被提前发现,或是不能短时间解决掉运粮的车队,那天国大军一旦察觉,全军围拢过来,自己和这三万倭桑瀛人就算是交代在这里了,所以秀源武藏不得不谨慎行事。
正因为他如此行事,故而这支天国的运粮队伍没有任何提前的察觉,等到发现有人接近时已经是为时已晚,倭桑瀛人一拥而上,十倍的兵力对比下,天国军兵根本不曾抵抗,齐齐扔下辆车转身就跑,那样子就像是察觉了危险的兔子,一溜烟的没了踪影。搞得秀源武藏倒有些发懵,他不由暗想这不会是那位皇太女的什么计策吧?但是不管如何,现在粮食是到手了,他急忙命人用刀插开一袋看看,一名亲卫走上前去,拔出腰间的短刀,一下插在了一袋粮食之上,只听哗啦一声,随着破口细白的粮食流淌而出,洒落一地。
见真的是粮食无疑,秀源武藏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喜色,他朝手下军兵大喊道:“快!别傻看着,快把这些粮车推回去,速度要快!”随着他的命令,倭桑瀛人急急忙忙收拾好粮车,朝着来时的方向快速回军。
而在不远处的山道之上,看着抢走了运载粮食车辆的倭桑瀛人背影,蔺闻宇不由嘴角带起一丝狡黠的笑意。
第二天一大早,仿佛要发泄被劫掠了粮食的怒火,天明帝国的大军蜂拥而至,架起浮桥云梯等物对着宜抚城一顿猛攻,打了半个时辰,丢下了一千多具尸体,才匆匆退去。
这一下更加让秀源武藏觉得自己劫掠了天国的粮食,并非是天国皇太女的计策,而是真的将天明帝国的大军命脉给切断了,才让对方恼羞成怒前来猛攻城池。他更加严令不得出战,只等天国大军因断粮退兵之时,再出兵随后掩杀。
天明帝国初冬季节中午的太阳依然带着些许的暖意,只是空气中潮湿让人觉得阴寒冰冷,李患之看着返回大营的左英升和杜明两人,命人将他们唤进自己的大帐之内,待到二人来到皇太女殿下的大帐,发现众将已经齐聚于此。
李患之坐于主位之上,脸色凝重,环视帐下诸将,凝声说道:“今本宫以军粮误导敌兵,使其以为我军必因缺粮而退兵,待我退兵之际,正是敌兵出城追击之时,此番能否将倭桑瀛人一举歼灭,全在此一战而定,诸位将军务必全力迎敌,灭此朝食,以报国家。”
“唯殿下之命是从,灭此朝食,报效国家!”众将皆是脸色凝重的大声齐喝,他们终于等来了对倭桑瀛侵略者最大一股残余的决战,心中早就有些迫不及待,只等皇太女殿下一声令下,便依计而行,杀灭这支倭桑瀛人联军。
李患之看着众将凝重和期盼的眼神,心中也不免有些激动,他自从出京巡游寻找火药的下落,通过暮里镇的事件进入硝山大营,开始领兵与倭桑瀛人交战,以三千骑兵奇袭济城灭杀山下义仁,火烧金苇坡大破鹿野明城,偷渡镜湖攻破营城,利用梅园藤子赚开坊县城门杀渡边守义,兼程奔赴宁城以骑兵袭杀江户梅悟,之后骑兵迂回穿插阵斩冈本次郎,前番又在金雀岭剿灭筱义左兵卫。
从天明帝国“拱治”四十七年七月直到现在,与倭桑瀛人大小十数战,终于迎来了能够将倭桑瀛人入侵天明帝国的最后力量一举荡平的机会,他的心中如何能够不激荡莫名,成败在此一举,他早就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只等倭桑瀛人中计追来,便可一举破敌。
李患之从宿城东进途中便已经勘察好了地形,距天明帝国军大营西方十里便是罗阳山,此山乃是从宿城通往宜抚的必经之地,山脚下道路狭窄,灌木密集,大军进行必要减慢行进的速度方能缓缓通过,自己设计让倭桑瀛人抢了军粮,再作出全军退往宿城的假象,先让两军埋伏于这罗阳山半山之上,等敌兵追到一起放火,再以弩弓射之,何愁倭桑瀛人不死。
“左英升、杜明,你二人各率本部兵马先行退走,至十里外罗阳山两侧半山埋伏,多带引火之物,见敌兵追至罗阳山,放过其前锋,待其后军经过时,便放火烧之!”李患之定了定心神,向杜、左二人吩咐道。
李患之又看向蔺闻宇,又对其吩咐道:“蔺闻宇,你带本部兵马先去罗阳山西口埋伏,待敌兵追来不要出战,只等杜、左二人放火烧了敌兵,你便率兵阻断路口,本宫再分拨你一千神臂弩手,百辆床子弩车,但见倭桑瀛人逃来,你便将其全数灭杀,若是放走了敌兵,使其逃回宜抚,本宫定治你临战不利之罪!”
“是!殿下放心!”蔺闻宇高声应答,眼中一抹饱含杀意的精光灼灼生辉,这位硝山大营千户出身的勇将数次随李患之出生入死,忠勇可嘉,对倭桑瀛人也是从不手软,如今到了这关键时刻,李患之将堵截倭桑瀛人的重要任务交给他,他必然死战以报皇太女殿下的知遇之恩。
“其余众将,随我中军而行,黄昏时分拔营起寨向罗阳山而退,只待敌兵中计,便听我号令,反身杀敌,此一战务必将倭桑瀛宜抚的主力全歼,不得有误!”李患之安排已毕,蓦然站起身形,高声命道。
“是!”大帐之内响起众将如雷般的喝声。
黄昏时分,李患之命人拔营起寨,大军徐徐向罗阳山方向退去,早有倭桑瀛的斥候向宜抚城内的秀源武藏禀报,秀源武藏闻之大喜,立刻调拨兵马,亲领大军出城追击,要随后掩杀天国大军,一举将其击溃,以报倭桑瀛人数次败于天国皇太女的奇耻大辱。
他与各路倭桑瀛人势力将领带领五万大军出了宜抚城西门,一面派出斥候向前打探,一面领兵急急而行,大概走了十来里路程,前面斥候回报,说是天国大军就在前面三里之地,正在通过罗阳山路。
秀源武藏大喜,急忙朝身后各将领高声喊道:“众位,天国大军就在前面不远,我们加快行军,这一次我们定要杀天国大军一个片甲不留,以报数次败兵之仇!”
“嗷啦!”倭桑瀛人听闻秀源武藏的话语均是一阵高声大叫,一个个眼睛里都放出光来,之前的心惊胆战,此刻全都变成了嗜血的杀意。他们庆幸自己的选择是对的,选择了汇聚到宜抚,选择了秀源武藏为统帅,选择了坚守不出的战术,选择了劫掠了天国的粮草,这一连串的正确决定,让本已经穷途末路的倭桑瀛人又看到了战胜天国大军的希望。
他们此刻只想尽快赶上前去,用自己手中的野剑砍杀那些可恶的天国人,让他们明白,反抗是没有用的,必须要永远臣服自己这些倭桑瀛人的统治之下,他们要做这片土地的真正主人。
秀源武藏此刻也是心中大喜过望,他其实并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有机会击败天国大军,打败那位看起来战无不胜的天国皇太女,他此刻兴奋的脸色有些涨红,拔出腰间的野剑,大声命令全军加快速度向罗阳山行进。
“看,来了!老子现在真想狠狠给这帮兔崽子来一下!”一名天明帝国的弩手趴伏在山路一侧的草丛中,看着急急而来的倭桑瀛军,低声对身边的一名同伴说道。
“你活腻了?现在动手坏了大人的事,你有几个脑袋也不够砍的!老老实实待着,别特么冲动,等会有你杀的!”这名同伴听到那名弩手的话语,赶紧低声喝止。
那名弩手狡黠一笑,咧了咧嘴说道:“我知道,我就是那么一说,我怎么能傻到现在放箭呢?等一会看我射他十个八个,那才解恨!”
“都闭嘴,小心暴露行迹!坏了大事,你们吃罪的起吗?别出声,听命行事!”弩手小旗官厉声低骂道。
听到小旗官的喝骂,两名弩手缩了缩脖子,赶紧闭了嘴,此时已经是夜半时分,在这样的夜色之下,只要不出声,山路两侧的齐腰高的草丛之中就是最好的埋伏场所,随着弩手们的禁声,四周立刻恢复了宁静,只有偶尔几声蛙叫虫鸣。
蔺闻宇带领麾下本部兵马早已经埋伏在这罗阳山路东口的位置,他此刻半蹲着身体,用蒿草挡住自己强壮的身形,嘴里叼着一根草棍,正在目光炯炯的看着倭桑瀛人赶来的方向。
只见一队队倭桑瀛人身穿竹甲,头戴阵笠,手持长枪,在倭桑瀛人将领的带领下,急急向罗阳山路东口而来,这些倭桑瀛人手中握持的火把照的四周一片红亮,在夜幕中远远望去,好像一条闪烁着点点火光的长龙正在大地上穿行。
“妈的,还真是不少啊,看样子起码有五万人,呵呵,都出来啊!今天正好一锅端了!”蔺闻宇探了探身子,手不自觉的握紧了腰间的刀柄,倭桑瀛人宜抚的驻军一共就五六万人,眼下这恐怕是主力尽出,留守之军只怕不多了,只要今晚一战能将这五万大军全部消灭,那宜抚城就算再坚固,也会因为没有兵员驻守而被天明帝国的大军攻破,想到这儿,蔺闻宇不免激动起来,他低声朝身边的传令官说道:“去,命令兄弟们不要轻举妄动,按殿下的吩咐,等他们全部过去,我们就封锁路口,谁要敢这时候给我暴露了行迹,老子亲手剁了他!”
“是!”传令官转身消失在夜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