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霆带着两百缇骑一刻不停直奔京师北城,终于在卯时正赶到,并得到了最新的坏消息:
北城门已经开过了。
现在没有将领把守。
原本的北城兵马司指挥韩馗,不知生死,不知去向;
原本的一众士兵,几近搬空,看样子已经出城门了。
项霆心都凉了。
“出列五人出城追踪,其余人随我搜寻兵马司及众将领府。”心再凉也得冷静分配任务,虽然对韩馗也有些莫名的抵触,但他也是不信此人会开城门叛国的。
要么就是也被欺骗要挟了,要么.....
可如果真的被杀,那杀他的人也没必要费功夫把遗体藏起来啊。
这满兵马司都搬空了模样,根本没法儿隐藏和伪装。
“禀王爷,这里有个被绑着藏起来的活人!”北镇抚司的缇骑找人是专业的,迅速在兵马司一处废仓库堆里找到了上述之人。
“韩馗?”项霆忙跟来一看,既是松了半口气也是冒出怒气,“把他弄醒!”
被绑缚打昏者确为韩馗,缇骑拿了盆水把他泼醒。
“懿王殿下?!”韩馗一个激灵清醒过来,第一时间摸了摸身上已经没了调令符。
看清来人顿时俯首请罪禀告:“王爷降罪!末将与副指挥邱典煮茶时遭其下药盗走调令,现今不知...”
“他拿你调令把兵马司搬空出城了。”项霆直接冷漠告知现状,“现在卯时正。你出事大概是几个时辰前?”
韩馗如遭雷击:“什么?!竟然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时辰!这、懿王殿下,末将这就出城——”
“你现在出去没用,白送。”项霆沉下心来分工道,“我留一百缇骑给你,防着关外的漠南蒙人借机扰乱。剩下缇骑随我去巡捕房。”
说罢他便翻身上马赶离,然而又几个缇骑提来了又一个被泼醒的昏迷军吏,“懿王殿下,这儿还有一个!”
那军吏听到“懿王殿下”四个字仿佛受到惊吓,见鬼似的看过来:“懿懿懿懿懿王殿下?!您不是和沈统领出城了吗?”
项霆:“?”
“是沈铭出城?”这句话虽然很莫名其妙,但他马上意识到里面包含的巨大信息量:沈铭帮那个人渣出北城与都兰人交易,而且还带了一个假装是他的人。
那么问题来了。沈铭为什么要带一个人假装成他,出北城跟都兰人交易?
想伪造成是他在通敌卖国吗??
项霆想不明白,只问:“他有带一女子出城么?”
韩馗也追问:“沈统领什么时候出城的?邱典给他开的门么?”
“就、就才走没几刻钟吧。”军吏颤抖着答道,“好像没有带女人,只有约一百兵卒围着一华服年轻人,说是懿王殿下。但看起来怪怪的,像是护送,却又好像是押送。”
年轻人?
押送?
项霆眉心一跳。
如果要假装成是他的话....沈铭为什么要押送一个假的他,出城见都兰人?
“沈铭从哪过来?兵卒是哪里的兵卒?”他厉声问,隐隐猜到了一个很不好的答案——因为他赶来的路上,见到了标志性的鹰群从京城西北处盘旋飞起!
军吏道:“来得很突然,但是从我们兵马司西南处靠近的,看不出是哪儿来的兵卒。”
北城兵马司的西南部。
几乎可以确定那个答案了。项霆心下嗖嗖地刮过凉风,感觉被京师北城的寒风冻僵了。
怎么会变成这样?
......
......
何屠户骑着马一路没找着陈瑰意,寻思这小妮子溜得也太快了。
何屠户确实是几个老伙伴中在京城时间最少的。他现在完全不知京中格局几何,甚至忘了有哪些人,只能照常理寻思:这洋人似乎是漂洋过海来的,那应该海军比较强,最需要防着他们从海边打来吧。
遂一路直往京师临海处的东城兵马司走。
“军营重地,闲杂人等不得靠近,违者可斩!”
他走到离兵马司还有数百步,就被哨塔上站岗的哨兵喝止。
“谁爱进嘞。”何屠户啐了口,扬声问,“乃们指挥将军现今是谁嘞?”
“大胆!竟敢公然打探军中事务。”哨兵加重语气呵斥,举起弓箭瞄准他。虽然指挥的姓名不是机密,但不代表闲杂人等可以随便过问。
“再不走,这支箭就会打穿你的头!”
“外敌伺伏,内乱将至。”何屠户别扭地讲了句严肃的书面话,“吾乃前步兵统领何贯雷!大年三十特来告诫贵司,千万警觉戒严,切勿失防酿错!”
这话果真令哨兵犹疑起来,转身下塔,应是去请示上级了。
然而他等到的是突如其来的一阵箭雨!何屠户臭骂一声,吭吭锵锵地用一把锈铁棍把箭都拦下挥去。
“一群熵给!捱特地从闽地上来过年碰上这呕挫事,再无当真,就不是三十年前鞑子在城门骚乱,是洋鬼子从海上轰进来!!”
“我屮!还真是何贯雷?”
就在何屠户暴跳如雷地抄起一支箭掷上哨塔的时候,里头传来震惊的话音,“带进来带进来!”
于是兵营开了门,一群士兵迅速出来将他团团围住推搡进去。
“谁再推捱捱打谁!”何屠户生气地说,进了兵营,就见到一张又陌生又似曾相识的面孔。
熟悉感来自讨厌。他认出人后顿时把脚一跺,“啰喂,竟然是你!”
“啰什么喂,老子叫罗威!”东城兵马司指挥同样用讨厌的眼神瞪视他。显然,两个人曾经的关系并不友好。
“何贯雷,你当年连未得先帝准许甩手就走,今天还敢回来?别说你在闽地就知道什么洋鬼子要来打京城,特地大老远跑来告诉老子!”
何屠户呸了声:“谁闲得!捱就是上京城找侄子几个过年,谁晓得碰上这些呕挫事!捱搭你哇,捱那侄女姓陈,好像是你们京里的乐官,她识得沈弼家的男娃!那男娃竟然卖国,串通劳什子都兰洋人,早晨卯时要在北城外做拢西生意!”
“闽蛮子,说官话不行?听不懂。”罗威鄙夷道,“你侄女谁啊?沈弼老头家好几个男娃,你说的哪个啊?劳什子都兰人?要在北门做啥生意跟你啥关系,跟我东城啥关系?”
何屠户烦躁摆手,决定换一个问题:“算了!捱侄子周立寒,你晓得莫?锦衣卫,好像是调来京城北镇抚司的。不晓得现今做到几阶官咯。”
“你侄儿周立寒?皇上和贵妃的那个义子?!”罗威鄙夷的表情突然震惊石化,并大声斥责边上围着的士兵,“没见到来贵人?还不快上茶桌毛毡!”
何屠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