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周立寒站在山坡上,观望了那个村寨片刻,解释了一串里面村民看上去如何不正常,就让大家绕着走。
“不是针对你,是平等地试探从截杀里活下来的,跟着我走到那里的所有人。”周立寒道:
“不过这只是一个小开端。你当时提出的疑点是说,我们沿途下来就那一个村寨,所以里面有很大可能被人设伏。这个考虑很对,虽然,那个寨子其实真没问题。”
冯时边点头边继续寻思:“那这之后呢?我还有哪些破绽,让卧冰兄起了疑心?”
“在村寨前,你顺着我的意思让大家别在此处休息,继续往下走,于是就走到了镇上。”周立寒继续悉心解答:
“所以我就留了个心眼,看看你在镇上会有什么反应。在客栈歇脚后,掌柜的不是敲门说来送疗伤用具么?你二话不说就想去开门。这时候我已经感到奇怪,你能意识到前面的村寨可疑,就也该料到这个镇上肯定不会完全太平,却为何没有丝毫戒心和犹豫,直接就要开门?
“不过我及时劝阻,并让你背着恬王殿下跳下窗,随后我也跳了。可是我跳的时候发现,那个窗栏踩下去并不会有声音,那为何你跳时发出了刺耳明显的声音,随即门外的杀手便破门而入?于是我又留了心眼,兴许那声音也是一个号令。”
说到这,周立寒抿掉一杯茶,把杯子掂在手上玩儿。
“其实追溯起来都没有证据,但有时候就是先凭直觉。”她笑得友善,“上述这些,若硬说都是巧合我也信。但是巧合太多的时候,确实很难相信......尤其是当大哥带你来我府上,我得知你不合时宜地离了御林军、要来北镇抚司的时候。然后很抱歉,我去查了你的履历和出身,就发现一些封尘往事。”
她查到冯时的父亲,在多年前当京城南门守备期间体罚一名士兵,过失至其死亡。其实这种事情并不少见,但偏偏柴奚找到了这名死亡士兵的家人。
柴奚以此拿捏冯父,并许诺只要让他儿子好好配合,那自己非但不会帮这士兵的家人告到京兆府,还会帮忙出抚恤金封口;而且只要冯时干得好,以他的考绩和能耐,自己帮他平步青云,不在话下。
虽然把柄被人拿捏在手,但冯父也觉得儿子刚考进御林,有柴奚及其背后的摄政王作靠山,简直是有利无害。
“不愧是你。”冯时呵地长松一口气,抬眸与她对视,“老实说,虽然知道被你看穿了会让你失望,但我这心里,属实比之前舒坦多了。”
周立寒笑着给他添茶:“这有什么好失望的,我知道这非你本意,我相信那次——后面我们在那个小镇兵营里对峙的时候,你是真心实意地与我配合,并听从我的安排去尽力保护恬王殿下的。”
冯时怔怔望着她的笑眼。
周立寒真诚地回视他,又说:“我也相信,方才你抉择半晌,最终答应帮我做这件事,也是真心的。”
其实她说的这两点,还真都是。冯时不免失笑:“迟晦何德何能,让卧冰兄如此信任?”
“嗐,我当了那么多年锦衣卫,走在路上你随便指个人,我都能猜出他是做什么的。”周立寒得意地翘起腿,“我看人准得很。更何况,这不是我大哥引荐你?大哥的眼光我也是信的。”
冯时也跟着她放松下来,笑道:“卧冰兄厉害,摄政王爷的算计在你这儿根本无处可遁。”
“那也不至于,得亏安排你来的是柴奚。”周立寒有些不服气地撇嘴,“若是摄政王那个老狐狸,那只怕做得更细无声了。他比我还多疑,根本不会让你这样贸然来找我请命做此事的。”
正说到这,窗外便掠过一只有身上有花色的鸽子。冯时看到便说:“这是柴统领来信了,他半个时辰前才传信给我。我去看看他又要让我干什么。”
“我猜,他这封信是阻止你请命的。”周立寒龇牙一笑,“肯定是把这事儿和摄政王说了,然后被摄政王驳回来的。”
冯时闻言,刚抬起来的脚又收回:“那我就不去拆信了,我现在就去与押送队伍汇合,没来得及看他的新吩咐。”
周立寒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