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皇家兄妹争端的闹剧以项娉华的下诏狱而暂停。
走出宫的时候,周立寒先打发走了项霆和乐台,特地在宫门口等着摄政王。
摄政王坐在马车里晃出宫,一颗心随着马车一颠一颠的,每一颠都感觉在往下沉。
是的,从沈铭被周立寒夜半暴揍关押、次日一早放出来并泄露是查舞弊开始,他就看穿了周立寒故意引蛇出洞之计,让项娉华自乱阵脚把涉事考生调离京城,更加证实了她的心虚。
摄政王气得砸了一个白釉杯,对项娉华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行为恨铁不成钢,差点儿一冲动就让项娉华进王府来,给他大骂一顿。
然而转念一想——想必周立寒也已经明确了目标在查,既然项娉华已经露出破绽,那不如干脆从此切断,把这件事止于项娉华这里,以免周立寒进一步查到考生背后郎家与他的关系。
而他也正好以暴露之危来警告郎家,你家孩子舞弊事小,可万一牵出旧案那就事大发了,倘若周立寒会亲自下天城查案,那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看着办的意思就是威逼暗示郎家把周立寒灭口。
郎家还真只能吃这个哑巴亏,真只能被迫听从。
这两日果真得到有锦衣卫来天城暗查的消息,其中的一个头领还与摄政王信上的描述和画像很相似。而摄政王也在信里表示,周立寒似乎不在京中,且以她的敬业程度,有很大概率会亲自去天城查案的。
于是郎家就硬着头皮水灵灵的动手了。
于是就有了今日摄政王来到大殿,竟然见到了周立寒;而后就有了乐台紧急来报,说北镇抚司下天城查案的百户遇袭,但所幸将杀手反制并抓获幕后主使...
...
摄政王手里把佛珠盘得飞起,唇抿成一条线。
“王爷,我们被骗了。”禁军大统领柴奚悄悄上车,咬牙切齿低声道:
“这周立寒根本就是声东击西!先是假装冲冠一怒为红颜,抓了沈铭,又故意冠以查收.贿舞弊的名义让长公主自乱分寸,结果最终....竟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她本就是奔着郎家去的!”
摄政王声音沉得像在深渊里:“她是怎么知道那桩旧案的?”
“......,”柴奚闻言一怔,二人对视一眼就反应过来——
“项、麒。”摄政王像从腹中发出了低闷的哼笑,“本王的好五弟,哦不,如今的好二侄啊。”
柴奚的脸色也很难看:“是了王爷,我们当年决定趁南下闽地时动手,不就是因为他发现此事了么?”
摄政王烦躁地把佛珠串一甩,“如今追溯这个也无用了,我们还能这会儿再对他动手不成?”
“那末将派人去把郎家给做了!”柴奚把腿一拍,“郎家如今已经有包庇舞弊而袭击锦衣卫的罪名,等被押到北镇抚司,指不定还会吐出什么罪来!”
是了,这样看周立寒一开始就是为了铁面青天自尽案来的,否则方才在大殿上,乐台也不会引出有这桩案子的线索了。
摄政王正要沉重地点头同意,然而忽然灵光一闪,严词道:“不行。只怕乐台和周立寒是故意让本王听见,等着本王再次让人动手,她则又抓现行!”
乐台明明可以私下跟皇上禀告关于旧案的事,却为何也要当众说出?他就不怕自己听到后让人在途中作梗,破坏押解,杀郎家人灭口吗?除非,他们就是为了激他出手!
就和周立寒故意引得项娉华把那舞弊考生调走,故意掩人耳目、让下属伪装成她在天城行动,引得郎家出手那样!!
“王爷!可莫非就放任那郎氏老头被关进北镇抚司,什么都招供给周立寒?!”柴奚眦目道。
“关键是周立寒如今手里有多少证据......”摄政王的佛珠串啪地砸断了,“若她并未掌握多少实证,仅凭郎氏口供,本王仍有脱身余地。”
这儿正说到周立寒,车外面的马夫就报:“王爷,周大人请见。”
“哦?”摄政王紧压浓皱的眉头骤然一抬,掀开帘子一看,在宫门口了。
柴奚揣测道:“她主动要见王爷?若不是为了嘲讽,那就是....她有什么想和王爷谈?”
看来她或许真的并没有掌握到多少实证,摄政王的眉头越来越松。
所以才会主动找他,要么是想谈条件换利益,要么是想套他的话找漏洞。
亦或者两者并有。
“周大人还没有用午膳罢?”摄政王遂缓了口气,探出车窗友善笑道,“方才殿中突发之事,你也算救了本王。可愿赏脸让本王请你?”
此时救你,不过是为了之后让你死得更加大快人心罢了。周立寒一派闲适,站在宫门口瞧着他的马车,抱胸轻松笑道:“王爷,却之不恭。”
摄政王做主,来的是之前项娉华谈过合作的碧华楼。
碧华楼的掌柜还没得知今日摄政王党派的人弹劾项娉华收.贿舞弊的事,当然也不知道方才项娉华意欲刺杀摄政王的事,只知道最近由于项娉华的名声受民间质疑,导致碧华楼许多与她有关的演艺遭到顾客抵制,严重影响到碧华楼的生意。
“王爷,小人就是开个小馆儿做小的酒水膳食生意,最近这实在有些经受不起呀。”
掌柜的给摄政王和周立寒领来天字号厢房,关门低声下气地讨好道,“小人素闻王爷美名,不知王爷可否看在小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儿上,帮忙向长公主请一些近日的赔偿?”
周立寒在一旁给听乐了,让你在外边爱装好人,现在倒好,人让你帮忙赔钱呢。
摄政王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脸色和语气又有些不好了:“不瞒掌柜,今日本王已与娉华长公主恩断义绝,她的作为、她与碧华楼的合作,今后一概与本王无关。”
“啊?这。”掌柜的闻言猝不及防垮下个脸。这话意味着要不到赔偿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长公主可能真的完蛋了,碧华楼岂不是还要再接着亏下去?
“碧华楼我来过一次,刚好是长公主排的首演那日。”周立寒在旁笑道:
“虽然饭菜我没吃到,不过瞅着懿王殿下和韩馗将军都吃光了,想来是味道尚佳,只不过跟错了人,走错了路。如若近来往后实在会亏太多,不若请你们东家来与我谈谈,这碧华楼让我买下?”
摄政王这才又重新扬起笑容道:“不过,虽说我如今与那位恩断义绝,但既然她如今已经被下旨关入北镇抚司诏狱,无法弥补碧华楼的损失,那本王作为曾经的兄长密友,替她赔偿碧华楼也是应该的。”
嘁,非得有人跟你抢了才来紧张。周立寒笑呵呵的,在旁抱拳捧场道:“王爷贤德,臣佩服。”
摄政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