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窦静很意外,自己猜错了?
看到桌上还有几份公文,拆开来看。
看完信笑道,“呵呵,苏大人,恭喜恭喜,令兄苏步成已免去罪责,圣上急召回京!
二兄苏步青升迁工部员外郎,主岭南道道路修建。”
“大人,果真?”苏老三没想到两位兄长都有喜讯。
“当然!恭喜啊!”窦静和颜悦色,“你们苏氏一门三杰啊!前途无量!”
窦静是外戚,宫里、朝里都有人,公文中夹带私货,苏氏三兄弟升迁一事的详细经过自然得知。
“多谢大人照拂,这些时日跟随大人收获颇多!”苏步云不忘感谢上司。
“如今你是专署区署令,说说你的想法!”窦静心情愉悦的品着茶。
有这么个得力干将担此重任,自己终于能撂挑子,累死了!
“大人,下官从未担过重任,不甚懂,还请大人提点一二!”苏步云很上道,没有得意忘形。
“唉,身为专署区署令,怎如此没胆量?平日里怎么做的,就怎么做,顾虑那么多作甚?”
窦静嘴上说着,眼里流露的却是欣赏。
这种既实干,又懂的眉高眼低的人,不会混得很差。
“是,大人!下官觉得,我们粮食专署区要想把两季稻尽快推行下去,光靠我们一个州、一个县的跑,效率太低。
下官觉得此事作为政绩考核,应落实到各州、县官员身上。”苏步云斟酌道。
“政绩?粮食收成不一直都是各级官吏政绩考核之一么?”窦静不解苏步云此话何意。
“大人,下官的意思是划分区域,州府各曹各自划一个、或若干县负责,将各县的粮食收成具体落实到各曹吏头上。
相应的各县将各乡划分,落实到县衙各曹吏身上,如此层层下压,每个乡、每个村寨都有明确的官吏负责、督导。
而不是笼统的眉毛胡子一把抓的所谓考核,避免推诿扯皮、推三阻四,让他们彼此形成竞争,主动去做事。
我们专署区只有几个人,再跑几年也不见得落实下去。
只有将责权利落到具体人头上,才能极大推动工作。”苏步云缓缓道。
窦静端着茶盏,听到后面不自觉站起来,拍案道,“此计甚妙!”
跑了几个月,州府态度好的,派个人陪着跑各县。
县衙也有派人陪同下乡,也劝诫百姓种两季稻。
农人没有耕牛、犁,谁愿意种两季稻?每走一个乡都要费不少口舌,劝通了百姓,还要出谋划策解决耕牛、犁的问题。
县衙、州府其他官员则袖手旁观,都觉得这是专署区的事儿。
窦静一直觉得哪里不对,苏步云的话点醒了他,双方都走入了误区!
专署区提供种植技术、督导各地方官府推行。
各州、县该划片落到具体人头上推行,与当年粮食收成真正挂钩。
这样才能全面、迅速推广开!
而不是专署区越俎代庖,大包大揽,把自己累的要死,成效却不大。
“果然圣上英明!”窦静背着手在屋内来回走动。
“立刻出一份公文给岭南道按察使,提请该考核,尽快下达各州、县落实!”
“是,大人!”苏步云躬身道。
“瞧瞧,我们这几月累的要死,各州、县稳如老狗!不动如山!
这考核指令下去,看他们还有功夫坐衙门喝茶不!”窦静扬眉吐气。
为了岭南道粮食高产,身为司农寺卿的他下到田间地头,风吹日晒。
那些州、县官老爷反倒成了无事人、甩手掌柜!
想得美!专署区的人做牛做马忙碌,粮食增产,却成各州、县官员的政绩,真是天大的笑话!
现在,叫那些官老爷们全都下地去! 谁也别想跑掉!
苏步云当场起草公文,窦静坐那儿美滋滋喝茶,有个得力能干的副手就是好!
这种基层出来的实干官吏,能文能武,写公文提笔就来,到田间聊起农时、种地,侃侃而谈。
“大人,请审阅!”苏步云放下笔,将起草的公文递过来。
窦静一目十行的看,不住点头,工整的小楷字体,纸面干干净净,行笔一气呵成。
点头道,“不错,甚好!盖章后让驿站尽快送达按察使。”
“切,这个卢照时,真是异想天开!口气不小!”岭南道都督府,朝集使冯诩看着梧州来的呈报嗤笑。
大庾岭是那么好开凿的?把他能的!呈报没看完,冯诩就扔到一边。
这一年梧州出了些新奇玩意儿,粉条、茶油、蜂蜜、红糖,前几日还送来彩丝织品,说是天然彩丝蚕吐的彩丝织成。
着实震惊了他,今年总算有好东西向圣上呈贡,面上有光。
梧州给他长脸,自然不吝赞美,向上极力美言梧州。
可卢照时不该如此狂妄,请求开凿大庾岭!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
那么好做,还用得着千百年来都这般难行?前面那么多能人都没提,一个小小刺史竟大言不惭,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年轻人就是狂妄!冯诩下了结论,决定不予理会。
没得呈报上去,让人笑掉大牙!
坐那儿闷闷喝了几口茶,想起过年那会儿,也是梧州送来呈报,提及田地售卖异常,请求暂停,自己没理会。
过完年朝廷突然将岭南道划为粮食专署区,禁止私人售卖田产。
冷静下来的冯诩又捡起呈报,耐着性子细细看。
待看到最后的落笔处有几人签名时,觉得哪里不对。
卢照时不说了,梧州刺史,王延年,梧州录事参军,他都知道。
这个苏步成何许人也?怎么没印象?
冯诩拧眉想半天,想不出这是谁,似乎在哪里听说过?
流犯安置何处,不用过他这里,长安县令被处罚流放岭南,不过小事一桩,京城没谁会特意写信告知他。
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彩丝织品上提过首倡者苏步成之女苏樱这句话。
想来这苏步成在梧州不是个简单人物!
只是这大庾岭距离梧州遥远,按理不该由他们提呀?这不是越权了么?
拿起呈报想扔到一边,又觉得不妥。
思虑半天,最终什么都没说,只在呈报上落下自己名字,原封不动向上呈报。
什么都说了,又什么都没说!这是为官多年的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