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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时分,万籁俱寂。

郁泽荣陡然睁开双眼,眼中满是惊慌失措。

他慌张地打量着四周,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到身旁安睡的姜绵。

郁泽荣瞬间松了口气。

他轻轻地将姜绵搂进怀里,无声地流泪。

那些遗失的记忆如同梦境一般,缓缓地回到了郁泽荣的脑海中。

子弹射穿姜绵身体时喷溅的血液,到现在都让他觉得心口有灼烧的痛感。

他心疼地想着,那么小个的她,怎么敢挡在他面前呢?

自己竟然还忘记姜绵了。

这段时间,她得有多难过啊?

郁泽荣紧紧地抱着姜绵,仿佛要将她融入自己的生命中。

劲太大了,勒得姜绵呼吸困难。

姜绵就这样被他硬生生勒醒,她被禁锢在怀里,闷声闷气道:“你干嘛?大晚上不睡觉?”

郁泽荣这才惊觉立刻松了力度,但是没有放开她。

愧疚与失而复得席卷了他。

姜绵察觉郁泽荣如此反常的样子,伸出手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背。

郁泽荣带着哭腔,“对不起,绵绵。”

“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带你去国外,害你受伤。”

“都是我不好,醒来忘了你。”

本来两人应该为劫后余生喜极而泣,可自己却忘了她。

姜绵早已不再难过,她轻缓地抚摸郁泽荣的背脊。

随后突然坏心眼地凑近郁泽荣耳边小声说:“你是个小哭包。”

姜绵已经忘了自己哭的时候了,她还坐起身打开床边的灯,凑近看他哭。

郁泽荣的眼睛猛地被灯光刺到,他捂住脸擦干眼泪,只剩下红红的眼眶。

姜绵凑近,亲了亲他的脸说:“别难过,看见你难过我也不开心。”

恰恰相反吧,感觉她现在挺开心的。

郁泽荣让她重新回到怀里,不让她看到脸。

姜绵见他难得的脆弱,不再欺负他,而是缓慢的把玩着他的手指。

平时没多注意,这下才发现他的食指有一条长长的疤痕。

姜绵疑惑,“这是我们在国外你受的伤?”

郁泽荣摇摇头,“小时候。”

这个伤口很明显就是利器划开的。

姜绵看着他也不像和别人打架的样子。

姜绵坏心眼地说:“不会是以前为了初恋怎么怎么的吧?”

郁泽荣矢口否认,“你才是我的初恋。”

“这个伤口是以前...我母亲生气的时候不小心弄伤的。”

……

数年前。

郁泽荣如同往常一样,背着书包地走进家门,然后默默地放下书包,走向放置小提琴的地方,拿起小提琴开始练习。

他天生对于乐器、曲调、音乐这方面实在是提不起兴趣,他也深知自己没有这个天分。

但是祝新月却对小提琴有着一种近乎痴迷的喜爱,并且强硬地要求他努力学好。

然而,不管郁泽荣怎么用心去学,他都始终拉不好。

有老师在的时候,祝新月会紧紧皱着眉头,满脸怒气,但也只是阴沉地看着他。

没有老师在的时候,她就会瞬间大发脾气。

郁泽荣小时候最大的愿望就是长大后再也不要碰小提琴,他也再也不想看见他的妈妈。

因为只要他拉不好,祝新月就会撕心裂肺地哭泣辱骂。

终于有一天,郁泽荣实在忍受不了了,他坐在餐桌上,双手微微颤抖着,声音有些沙哑地说:“妈妈,我不想再学小提琴了。”

祝新月听了这话,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眼神中透露出愤怒,她用手指着郁泽荣,厉声说道:“放下筷子站起来,不要再吃了。”

小小的郁泽荣很听话,妈妈说让他站起来他就慢慢地站起身,低垂着脑袋,不敢看妈妈的眼睛。

祝新月怒视着郁泽荣,大声问道:“为什么总要和自己作对?”

郁泽荣轻轻摇摇头,声音微弱地说:“没有。”

祝新月指着桌上的饭菜,情绪激动地说:“这个汤,你不是最爱喝了吗?为什么不喝?还说没和我作对?”

郁泽荣抬起头,眼神中带着一丝倔强,平静地说道:“妈妈,我从来都不喜欢喝这个鸽子汤。”

“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妈妈。”

“我也不喜欢练小提琴,我很讨厌小提琴。”

祝新月被他这话彻底激怒,她猛地站起身,身体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着,她一把拿起桌上的高脚杯,狠狠地砸在桌上。

玻璃碎片瞬间飞溅开来,郁泽荣几乎是本能地连忙伸出手挡在自己的脸前。

脸是完好无损,可碎片划破了他的手指,鲜血瞬间流了一地。

郁泽荣呆呆地看着自己流血的手指。

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妈妈会如此愤怒,为什么自己总是无法让她满意。

祝新月在发完脾气后,也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她怔怔地看着郁泽荣流血的手指,脸上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连忙手忙脚乱地拿来医疗箱。

祝新月声音颤抖着哭着向郁泽荣道歉:“对不起,妈妈不该这么凶地对待你。”

郁泽荣早已习惯了妈妈这样的反应,他只是看着血流不止的伤口问道:“妈妈,那我以后可以不用练小提琴吗?”

祝新月听了他的话一顿,脸上露出复杂的神情,随后将手上的医疗箱丢回去,语气冷漠地说:“你在这儿站着,好好反思。”

伤口没有及时处理,一直到现在都有疤痕。

......

姜绵看着郁泽荣手指上的疤痕,心疼地轻轻抚摸着。

她以前一直以为只有穷苦人家的家庭才会充满痛苦呢,没想到有钱人的家庭也好不到哪里去。

姜绵是真感觉郁泽荣的母亲有点神经质。

她谨慎地想着措辞,皱着眉头缓缓开口,“你妈妈是不是生病了?”

郁泽荣微微点点头,“好像是吧?不过那个时候我已经在国外念书了。”

他回想了一下,眉头紧锁,“好像医生说是抑郁症,后面看精神科医生,具体是什么我也不知道。”

“为什么抑郁?”姜绵好奇地问道。

郁泽荣无奈地摇摇头,“不知道,我父亲没有给我讲。”

“我从去国外之后到现在没有怎么跟我母亲讲过话,我跟她基本上都不联系的。”

姜绵顿了顿,眼神中流露出怜爱,“但是她很爱你,今天我就感受到了,她很爱你。”

郁泽荣偏头看向她,姜绵眼里的怜爱与自己的母亲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