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碎！碎！
在陈潜的前方，道道血色身影冲击过来，或持刀挥砍，或炸裂成雾，不断散发出凶悍绝伦的煞气！
这煞气浓郁，虽不见形态，但冲击过来，气机牵引之下，便能直接作用在他人的意识中，等于是千军万马在意识世界围杀一人！
普通人不要说陷入这血红色身影的包围，单单只是被泄露出去的些许意念碎片，就可能被冲击的心神尽失！
更不要说，在那凶悍的煞气之中，还夹杂着无数杂乱意念。
陈潜当初冲击识塔之时，就曾经被无尽意念冲击过，就算意志坚定、心志不为所动，但被千百理念冲击、摩擦，意志本身再坚如磐石，也要被磨灭，消弭于无形。
而眼下的情景，千万杂乱的万民愿力冲击过来，单论其中之一，自是不如识塔内的众多理念，可二者在数量上却不能同日而语！
当日，识塔之内，理念千百，可现在民愿杂乱，却足有千万！
几千万，天文数字！
若是这些人聚在一处，摩肩接踵，同时抬起脚来，用力垛地，震动之下，都能引起一方震动，更不要说眼下被万名兵将牵引着，去攻击一人！
陈潜此刻承受的重压比之当日冲击识塔更高层时更加沉重！
汹涌民愿，无孔不入，从四面八方聚集过来，将陈潜的上下左右前后堵得死死的，不漏一丝空隙。如此一来，陈潜与外界的联系都因而中断，那外面的一道道化身因此和他的意识中断了联系，方才一一炸裂。
煞气汹涌！民愿无尽！
这等局面，躲闪、后退才是最佳选择，但陈潜却是凝聚龙牙刀，直接冲了进来！
在他的身上，玄妙的波动不断散发出来，那波动中包含着武道意志！
武道意志，随着陈潜的念头变化，显化出一道道身影，各自施展不同招式。
这些招式，并不仅仅只是陈潜一路走来所修行的招式，还包括了小梵寺内，一名名武林高手、武道掌门施展过的招式，也一并出现！
人影，并非真实存在，而是通过陈潜的意念，借助武道意志成型，不过却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幻觉，而是一种作用于他人感官之上的力量，若是其他人被一拳打中、一刀斩了，心里认为自己重伤，那身躯血肉也会有相应体现。
眼下，那四方涌动过来的万民愿力和百战兵煞，其实也是类似的存在，只不过更为浓烈，不过，现在面对陈潜武道意志的冲击，犬牙交错，也为之迟滞起来。
意志包裹气相，气相蕴含意识，陈潜的意识就在这种情况下，和万民愿力接触起来！
传递！探究！推演！
无尽信息开始在陈潜的意识中翻滚，不过兵锋煞气和杂乱的民愿，也让陈潜的意识生出刺痛之感，彷佛被千万人拉扯着，向四方扯动，将要被撕碎、粉身碎骨一般！
不过，这点疼痛却不足以覆盖陈潜心中的喜悦之意。
那在武道意志中翻滚的信息被迅速正理、梳理，其中的一部分被剥离出来，源源不断的传回陈潜的心中、意识空间。
在陈潜的脑海深处，那余下的最后一点结晶中，光影飘动，不断接受崭新信息。
咔嚓！咔嚓！咔嚓！
细小的裂痕渐渐布满细小结晶的表面。
与此同时，因为武道意志的快速释放，不断在血肉中穿梭，陈潜全身上下的血肉开始一点点的产生了异变，绷紧、隐隐跳动。
意志侵蚀血肉！
陈潜的整个人就像是绷紧的弦一样，渐渐接近了一个极限，不过，他彷佛毫不在意，心中念头急速转动，分析着得自外界杂念和煞气的信息。
终于……
碎！
细小结晶彻底破碎！
那碎片化为淡淡光辉，辐射出去。
陈潜的身上，点点光辉闪现出来，这光辉并无色泽，只是纯粹的光芒，一散发开来，就迅速扩张，甚至延伸到了陈潜周围的武道意志内！
散！散！散！
光辉扩散，原本气势汹汹的血煞和民愿在接触到点点光辉后，居然都停息下来，接着急速旋转，将光辉和自身融合起来！
下一刻，陈潜的意识从自身延伸出来。
一道道景象呈现在他的面前。
其中有看似平常的景象，如夫妻合计、父子商谈、兄弟争吵、邻里纠纷……
亦有武林中常见的景象，如比剑斗酒、押镖长途、江湖仇杀、师徒论武……
同样有士林官场的景象，如学生苦读、知官审案、捕快缉拿、凶犯伏诛……
不过也闪过诡异的景象，如大盗拦路、绿林劫镖、杀人越货、火并乱战……
在这之后则是军阵景象，如兵卒练操、隔江对峙、义军举旗、逃卒疾奔……
……
一桩桩一件件，事无巨细，都在陈潜的心中急速闪烁，不过，有的景象直接破碎，好似银镜般裂开，化为点点碎碎片；有的则被凝固起来，渐渐下沉，好似泥石入海，消失在陈潜的意识深处，融入其中……
陈潜的意识在这些景象的变化中，不断延伸。
一种奇妙的感觉在他的心中升起，彷佛整个天下都清晰的映射在心中，只要念头一转，就能锁定一处，细细观摩。
“这便是那大溪皇帝一心要一统天下的目的所在吧，只是这一瞬间，对我的帮助就堪称巨大，若不是这万千民愿，想要打碎最后一点武道结晶，完善武道追求，还不知道要花费多少功夫，要磨上多少年……”
陈潜念头起伏，那感知中的天下景象却是越来越清晰，甚至连西北大地都被笼罩其中。
“嗯？”
一声轻咦，他注意到了西北异状，注意到了那遮蔽小半个西北的青色光晕，亦发现了天空上正在激战的二物，当然也捕捉到了西北地面上，一道道冲天而起紫色火柱！
“怎么回事？青色雾气？气息与正气盟中发现的那人相似，不过这黑猫之影是什么？还有地上交战的二人，一人是之前有一面之缘的青年，另一人的面貌虽然陌生，但气息却和龙洞火魔一般无二，莫非是分神逃出，已凝聚完整？不过，火魔就罢了，那青年居然能驱动紫焰魔火！二人交战，火焰同源，当真奇怪……”
陈潜心里疑惑，却也不执着于此，他虽能隔空感知，却无法干涉，说白了，能够感知西北、乃至大半个天下，靠的还是那传递过来的千万民愿。
大溪新帝以阵图、龙脉、血脉和至宝，借祭祀之名，引动天下民愿，可民愿虽来，但本体还是分布天下各处，现在陈潜就是借着民愿和千万百姓本体的联系，反其道而行，方能感知天下。
稍微感知之后，他的注意力重新集中到了西北万民的身上。
但这一观，却让陈潜微微一惊。
天下大势，本就是民心变化，得民心者得天下，此时的陈潜，就是借着民心，俯视天下，亦能感受到民心消长和变化。
民心消长，各方势力也就有所变动
西北的几大势力想要成事，同样要凝聚民众、积蓄力量，是以能被陈潜一眼看出虚实，可他这一看方才发现，整个西北最大的势力已有两股，一股的根基在西州，应在火加尔耳身上；而另外一股的根源却是旱州，不过却是应在……
陈家！
“嗯？”事关陈家，陈潜就留意了一下，细细探查之后，从中感悟到了一丝西北龙脉的气息，隐约和自己的土行极致相连。
“原来如此……”感受到这点，陈潜略一思索，明了前因后果，“没想到短短时间，就有了这些变化，算是因果一场，也罢，我武道将成，隐隐有种将要离去的预感，但这次东来留下了些祸患，单靠威名并不保险，不如就顺手推舟，成全他们，自此两清，这场造化之后，何去何从，就靠他们自己了。”
一念至此，陈潜那延伸出去的意念倏地一动，震荡起来，而后迅速回缩！
霎时间，天地起风，大半个中洲的气流都波动起来，云层翻滚。
小梵寺上方，更是狂风呼啸。
狂风中，天枢派祖师、西域三老等人悬空而立，他们本和陈潜化身交战，但化身突然炸裂，几人脱身出来，却不敢大意，他们知道陈潜不会那么容易就被大乾坤阵镇压，依旧严阵以待，死死盯视着下方大阵——以他们的修为，却是不敢贸然冲入大阵范围。
而在几人上方，云层之上，罡气层之下。
几人悬浮着，正在对话。
“无论你等作何打算，我却不能任由这陈潜冲击造化，此子肆无忌惮，不可能为我等所用，留着只能是祸患！不过人才难得，我也不伤他性命，只是打断他的感悟，镇压起来，等大劫过后，再行释放。”
“老和尚，你这话言不由衷啊，打断感悟？那陈潜可就废了！”
“天老头，听说前阵子西域大会，若不是你亲自出手，西域一众高手怕是损失不小，你就不必假惺惺的了。”
“哦？老道，你说这话，莫非是同意了和尚的提议？自当年你二人联手阻止本座东归之后，就不再联手，如今竟被陈潜逼得再度合作，看来这小子非同小可。”
“好了，都不要吵了，老魔头，恩怨以后再说，我也同意镇压陈潜，不过，暂时轮不到咱们出手，这不是有人赶来了么。”
“如此也好，省的传扬出去，旁人说咱们人多欺负人少。”
就在几人话声落下的瞬间，乾山山脚小镇中，传出嘹亮龙吟，紧接着，地面震动、崩裂，巨大的漆黑身影破土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