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记忆如何能将陌生与熟悉并存?
这是楼也现下所疑惑的。
他的脑海中,涌现出许多本不属于他,又每一处都有他身影的记忆。
他救下逃到西芜的宋云棠,听她诉说宗门遭奸人所害,师尊与师兄皆死在那叛徒的剑下。
怜悯与倾慕使然,他终于跋山涉水,见到那叛徒的全貌。
无论是十恶不赦女魔头的名号,还是“纵情纵欲的狐媚子”,都在这个女人身上无法体现。
这只是一个容貌姣好,气质出尘的女人。楼也的第一印象即是如此。
直到这个女人在他面前杀掉第一个人时,他才猛然意识到这个女人的不简单。
这是一个以外表做陷阱的狠毒女人。
于是,楼也采用了一种独特的方式接近这位女魔头。那就是出卖自己的色相,从此与做一名面首,与女魔头过上了一段不见天日的日子。
这种事情的开端与他事先预料的完全不同,女魔头出乎他意料地随意,看上去见怪不怪,而他,他才是紧张到抗拒的那个。
纵情纵欲的女魔头……
原来外面说的都是真的,说好的中原优雅的含蓄呢?
女魔头清冷的面容上浮起轻蔑之意:“想勾引我,就要装到底啊。”
楼也第一次离女子如此近,今夕开口时,她丹唇上的热意几乎要传到他的脖颈。心中的无措令他感到丢人,便故作镇定地抬头,对上她的目光:“你不觉得,我们此刻互教两族语言,会别有一番风味吗?”
今夕脸上的轻蔑更深了,她甚至意味深长地向下看了一眼,然后摇了摇头。
“不,我不是……”楼也意识到这个天大的误会时,今夕已经站起身,向门口走去。
他以为她要离开,将松一口气,谁知他曲解了她的意思。
今夕抬手招来一个扮相骚气的男人,将门关上。
楼也虽然数学学得极差,但也数的清,这间屋子此刻有三个人。
那男人颇瞧不起地看了楼也一眼,又讨好地看着今夕:“圣女大人,我爱你。”
今夕笑着摸了摸他的头:“我也是。”
说罢,她轻蔑地看着楼也:“至于你,好好学学吧你。”
天哪……
楼也叹为观止。
他们想干什么?
他们想在这间有三个人的屋子里干什么?
被质疑,鄙夷,无视,诋毁的楼也一时之间鼓起勇气,在事情开始之前,他决定做点什么。
今夕与男宠嬉戏之时,偶感一只手揽住她的腰,将她整个身子带偏,直到脊背贴在楼也胸膛上,她听到耳畔温热低哑的语气:“我不喜欢有人观看,但他可以在门外奏乐。”
今夕愣了一下,偏过头看着他瘦削的下颌:“是什么让你突然进入状态的?”
楼也无师自通一般,握住她的手,指引着她按在自己胸膛上:“凭我的心跳比他更热烈。”
实际上,今夕压根摸不着他的心跳,只是那一刻手下异样的质感激起了她的好奇心。
她看着楼也迷离的灰眸,轻声道:“那你过来教我西芜族语吧。”
屋外箫声悠扬,轻重缓急错落有致,宛如林中树影婆娑,枝叶交缠,难割难舍。
楼也咬着今夕的发丝,含糊地呢喃:“月亮高悬大漠之上,我相约的人站在沙丘上与我对望,她穿着美丽的嫁衣,笑容比夜晚的月还明亮。”
“什么?”今夕抬起头。
楼也望着她:“用中原的话说,即是,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听不懂。”今夕绽开笑容,轻拍他的脸,“说家乡话的样子很性感。”
“赠予你。”楼也用他那不算流畅的官话开口,“你像一个被月光关照的人,给了我一种,这世上竟有如此貌美的女人之感。”
“你的话也比今夜箫声动听。”今夕笑着翻身,掌心暧昧流连,“那你知道,这句话还有另一种意思吗?”
“是什么?”
“是……”今夕俯身,在他耳畔轻语,“我把王子需要的东西给王子,王子再把我需要的东西给我。”
她重新赋予了一句诗的意义,楼也反而不再无所适从,从这一刻彻底明确目的。
哪怕后来他被族人指责,被嘲讽魔女的面首,男宠,他也脸不红心不跳,自然地就像他与女魔头是合法夫妻。
他在夜里俯视今夕欣长的脖颈时,都会暗自思考,需要多大力气能掐死这个女人。而今夕在每次触及他的目光时,都会毫不遮掩地伸手掐断他的思考,收紧双手的力道快要将他掐到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