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夕和宝莹一齐转过头看向门口。
催债人士不好意思地笑了:“财神爷,啊不是,今小姐,小的们来搬东西了。”
今夕看着一屋子的财富,她拥有了不到半炷香的财富,转瞬间被洗劫一空,陷入沉思。
“小姐?”
“别管我,我想死。”
她昏过去之前,对宝莹说道:“你咬死了说,夫人来过我这里,骂骂咧咧的,伤害了我幼小的心灵。”
宝莹点头:“好嘞小姐。”
乌泱泱一片人走后,门口还剩一条狗。
今夕生无可恋半躺在床上,指着狗道:“那是怎么回事?”
“您说她?”宝莹拍手把狗唤过来,“这是府里专门研究生的人,没研究明白,后来累成狗了。”
“诶,小姐。”她摸着狗,突发奇想,“不如我们叫它以德吧?以德服人,我觉得特别高雅有情操。”
“不妥。”今夕摇了摇头,“依我看,还是叫它沈清客吧。”
宝莹友爱的神情僵在脸上:“我突然觉得它不可爱了小姐。”
今夕妥协道:“好吧,大名沈清客,小名以德。”
被洗劫过后的屋子里,墙上还剩一张画像。
“这是什么?”今夕将画取下,举到面前,凝视画中的男人。
宝莹没好气道:“这是那贱人沈清客呀小姐,您忘了,这还是您亲手画的。”
画上是一张无悲无喜的脸,明明每一个细节都透着平淡,全放在一处,却高傲出尘,又像……
今夕不由看向窗外的几只白鹤,超然物外,不染尘埃。
鹤鸣九皋,声闻于天。
她不知道为何会,不甘心一般地攥紧拳。
今夕问宝莹:“我为什么喜欢沈清客?”
“谁知道小姐你了?”宝莹细细剥着瓜子仁,攒了一堆,再一口吃下去,她觉得这样很爽。
她想了想:“小姐你啊,就是运气太差了点,见的人太少,碰到一个长的好看的礼数先生帮了你一次就喜欢上了人家。”
今夕看着窗外:“我昨天,好像做了一个梦。”
“梦里,我好像去了另一个地方,那个地方的我很惨,很难过,有很多人都不喜欢我。”
“小姐。”宝莹凑到她面前,“不要信那些呀。”
“梦都是反的,现在梦已经醒了,梦里的小姐很惨,醒来后的小姐才不会。”
“真的吗,宝莹?”
今夕觉得此刻应该热泪盈眶一番,试了一次,发现挤不出泪来。
宝莹郑重点头:“当然了小姐,虽然确实有很多人讨厌您,虽然现在被骗光所有钱财的您很惨,虽然名声尽毁的您出趟门有如过街老鼠,
但是!梦里的所有东西都是反着来的,不信您说说,梦里的您是什么样的人?”
“嗯,我想想。”今夕思忖道,“比如说,很会发疯,一个不顺心就把别人的头砍下来。”
宝莹诚恳的笑意僵在脸上。
今夕不由反思:“什么?难道现在的我也这么疯?”
宝莹一番措辞,答道:“这是个例外,小姐,还有什么?您再想想。”
今夕回忆道:“比如我有很多蓝颜知己,思慕我的人,从这里排到了法城,赶都赶不走。”
宝莹顿时神色凝重:“小姐不说我都忘了,您现在很穷,可养不起那群小白脸儿了,我一会儿把他们全部赶走。”
今夕再次陷入沉思:“什么,现在的我也?”
宝莹道:“我就不信了,小姐还有什么?”
今夕再三思索:“梦里的我死了。”
宝莹闻声拍手:“您看,我就知道,梦里的所有东西都是反的!”
“小姐。”她激动地握住今夕的手,“无论您是什么人,无论多少人讨厌您,无论您有多疯,您都会幸福的。”
今夕点头:“我相信你宝莹,不过他们送来这么多画做什么?”
“画?”
宝莹跟着往门外看,几个下人抬着一卷卷画像,往屋子里送。
“哦,是这样的。”她解释,“小姐,您与沈狗私奔的行为已经传得满城风雨,沸沸扬扬,
夫人说,为了尽快摆脱与您这个死丫头的关系,她特地为您选了几个夫婿。”
“现在。”宝莹随手抽出一卷画像,摊开到今夕面前,“您只需挑选一个最顺眼的即可。”
今夕莫名其妙地接过画像:“宝莹,你好歹是我这边的人。”
她在一堆白花花的纸张中左翻右翻,忽而面露难色,抬起头:“宝莹。”
宝莹问:“怎么了小姐?”
今夕神色郑重:“不能多选几个吗?”
宝莹无语凝噎:“那是后话了小姐,咱先选一个。”
“你这样我很难抉择啊。”今夕挑挑拣拣,良久,在其中一张上面停住。
宝莹适时解释:“姓艾名窦,着名乐师兼舞师,无数恋慕者为之砸钱,数月前被传乔装打扮外出,与一女子关系密切,伤了无数恋慕者的心。”
“其实我……”
今夕本想问问,砸多少钱可以与他见上一面,不慎碰到手边一卷未展开的画像。
画轴悠悠滚落到地上。银冠束发,眸似冷玉,月白色衣袍下的人温和而冷清。画卷缓缓展开。
画中人的面庞仅几段笔墨简单勾勒,却仿佛画技参透灵魂,映射出他漠然的内里。
今夕弯腰捡起画卷,窗外一束光打在宣纸上,折到她的眸子里。
她举着画像,走近墙上那幅。无论左看还是右看,五官上总有某一处相吻合。
宝莹:“这也……”
太像了吧。
宝莹以为她家小姐对这种相貌情有独钟,在她失神的间隙,犹豫开口:“这是枕家公子。”
“这个人在京城中的风评不怎么好,离经叛道,有结党营私的嫌疑,指不定哪天就死了。”她斟酌开口,时不时查看今夕脸色。
今夕道:“如此看来,他手上定还有一支势力。”
“小姐。”宝莹劝阻道,“这跟刀尖上舔血的日子有什么分别?”
“宝莹。”今夕盯着两幅画卷,“如果我说,我从未孤注一掷和人私奔,你信么?”
宝莹愣了一下:“我自然是信小姐的。”
“我还是了解自己的。”今夕神色平静,“我大概不会抛弃一切,去信没有果的因。”
“但是睡了一觉而已,醒来却成了京城名声最烂的那个。”
“所以啊,得叫一些人付出代价才行呢。”
不久后,京城传出两大消息。
一是城中的万人嫌小姐婚姻终于有了归宿。
二是城中的万人嫌公子婚姻终于有了归宿。
有儿子的人家:“莫来沾边,可喜可贺。”
有女儿的人家:“莫来沾边,可喜可贺。”
有儿有女的人家:“双喜盈门,可喜可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