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前车之鉴,今夕断然不会回头。她悠悠叹出一口气,“你怎么知道我就不是鬼呢?”
身后的未知物显然无法领会这等拐弯抹角,只好换一个话题:“你做了什么让那只鬼发狂?”
“我也想知道啊。”今夕始终不回头,“该不会是,她嫉妒我活得久?”
漫天的红色纸钱不停歇,轻飘飘坠下。
地上被染红的雨水形成水渠,缓缓流淌,方向明确地要引着人到什么地方。
“这鬼的心思未免太明显。”身后那东西蓦然开口,“这么想引我们掉进陷阱。”
这未知的东西丝毫察觉不到,自己伪装得有多差劲,今夕倒是不好意思拆穿他了。
“你看上去不想我们过去,为什么?”
“枕越”道:“这么明显的线索只能是鬼的陷阱。”
今夕语气轻快的像在逗弄小孩子:“我说过了呀,你怎么就知道我不是鬼呢?”
一阵阴冷的风拂过,红衣鬼影忽而出现在“枕越”身后。
“你这是干什么?”
在他察觉的同时,今夕相继开口:“告诉我,这里是什么地方,不然就让他吃了你。”
“枕越”不语,面上浮起阴鸷,进退两难。一难是想杀了今夕,一难是忌惮身后的鬼。
“不说?”红衣鬼爽朗笑道,“吾主,我吃了他吧。”
身后实力更强的鬼的威慑让“枕越”犹豫不决,神色复杂的看着身前掌管决策的女人。
今夕觉察出他的动摇,开口激他:“机会给你,你自己不要,那就没办法了。”
“等一下。”
“枕越”在红衣鬼动手之前改了主意。
“说吧。”今夕一手抬起,示意红衣鬼停下。
“枕越”不情不愿开口:“这是主人生前的执念,这个地方,或多或少受主人的影响,重复主人以前经历过的事。”
今夕问:“那你是什么?”
“枕越”道:“我是被主人派来盯着你的,不让你离开。”
今夕抬眉:“盯着我,为什么?”
“枕越”道:“主人说,凭什么你有第二次机会?”
今夕将这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话记在心里,又问:“离开这里的办法?”
“枕越”踌躇不决:“主人说,不能让你离开。”
今夕浅笑:“你不告诉我,我保证你会比我先离开。”
“枕越”沉吟片刻,最终交代:“主人想要……一场婚礼。”
话音刚落,天边响起一道雷声,闪电交织,划开漫天的纸钱雨,形成一道白光。
“枕越”瞳孔一缩,看上去有些畏惧。
今夕的视线从天边闪电上收回,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的主人似乎找来了。”
随即,她自然而然地对后面的红衣鬼嘱咐道:“吃了它吧,我们快些离开。”
红衣鬼动手前,“枕越”喃喃开口:“你的主人一直这么狗吗?”
红衣鬼此刻仿佛产生共鸣,低声道:“你猜我为什么会叫她主人?”
逐云宗的藏书阁这几日成了看守最严的地方。
冯轩始终顶着一副慈善样,坐在寒霜降面前:“钥匙在哪?”
寒霜降神色柔和,抬头饮下已剩不多的酒:“我从未听说过有什么钥匙,师弟。”
冯轩轻轻摇头:“事到如今,你还是向着沈清客。”
寒霜降慢悠悠向椅背上一靠:“师弟啊。”
她被酒气熏红的双颊轻抬,朝冯轩笑了出来:“你又忘了,我已经疯了快记不得沈清客是谁了。”
“他没了金丹。”冯轩目光平静地看着醉酒的女人。
而寒霜降并没有给他期待中的反应,她道:“是吗?那真是太可惜了。”
冯轩继续道:“他人被丢进了锁妖塔,你不去看看他吗?”
“不去了。”寒霜降轻轻摇头,晃悠着酒壶。
冯轩被耗尽耐心,缓缓起身,停止对她的审问:“难怪师尊会放弃你。”
他走后,寒霜降换了姿势趴在桌子上,周身浮起一道神识,轻轻抽离体内,凭空升起,却被一道强劲的结界挡了回去。
“自求多福吧……”她喃喃道。
锁妖塔里的沈清客听不见她这一声叹息。
碰过壁的冯轩并不甘心,低头看着奄奄一息的沈清客。
身后的弟子恭敬地送上座椅,冯轩不紧不慢坐下:“你想过会有今天吗?”
沈清客不语,像是察觉不到他的存在一般。
另一个沈清客却微微嘲讽地发话:“这种废物,你也想让他爬到你头上么?”
应了他的话,冯轩得不到回应,面上并无恼怒的痕迹,只是慢条斯理走上前,抬脚踩住他的一只手,狠狠碾压。
冰天雪地里,本就被冻僵的皮肤碾过坚硬的砂石,血液四溅。
没了金丹护体的他同凡人无异,甚至接连不断的折磨让他较凡人还容易死。
“我就知道,你与那魔族少主如此相像,绝非偶然。”
今夕沿着血色的水流走,身后的呼啸声愈演愈烈。鬼看上去心急得很,并不想让她往这处走。
她无奈回头对红衣鬼吩咐道:“你留下来拖住她。”
红衣鬼颔首:“是。”
她继续跟着流动的红纸钱慢慢走,走的越远,纸钱越密集,水流中的血色越深。
像是真正的送亲队伍一样,她听见一段并不喜庆的歌谣。
“纸钱雨,轻飘飘。”
“新娘的血染脏了花轿。”
“花轿脏了你莫怕,新娘的棺材又宽又大。”
“纸钱雨,轻飘飘。”
“新郎新娘共偕老。”